盛夏的尾声是在一场连绵的雨里到来的。暑气被冲刷得七零八落,空气里开始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秋天的凉意。
开学就是高三。这四个字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即便在最甜蜜的时刻,也会投下淡淡的阴影。林晚照的书桌上,练习题和试卷渐渐堆成了小山。叶槿来找她的次数不可避免地减少了,即使来了,也常常是抱着一摞书本,皱着眉头和林晚照一起趴在图书馆或教室的桌子上,与那些艰涩的公式和冗长的古文搏斗。
“我要是能有你一半聪明就好了。”叶槿有时会丢下笔,泄气地趴在桌子上,侧着脸看林晚照专注的侧影,小声嘟囔。
林晚照会从题海中抬起头,拿起红笔,在她摊开的习题册上轻轻圈点:“这里,辅助线画错了。还有这个公式,用得不熟练。”
她的声音平静,带着一种能安抚人心的力量。叶槿便会重新坐直,抓抓头发,按照她的指点重新演算。偶尔算对了,她会高兴地用肩膀轻轻撞一下林晚照,换来对方一个无奈又纵容的浅笑。
她们不再有那么多时间去看星星、去骑单车远行。更多的相处,是浸染在书本的油墨气味和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里。但即便是这样枯燥的时光,也因为身边人的存在,而变得不那么难熬。
叶槿还是会弄些小惊喜。有时是晚自习时,偷偷塞进她抽屉里的一颗包装可爱的巧克力;有时是用草稿纸折成的、歪歪扭扭的千纸鹤或小船,上面用铅笔写着“加油”或者只是她的名字“晚晚”;有时,只是一张纸条,约她下课后去操场走一圈,吹吹风,只有十分钟。
这些细微的、持续的温暖,像细小的溪流,无声地滋养着林晚照因学业而有些干涸的心田。
一个周六的下午,她们在图书馆自习。窗外又下起了雨,雨点敲打着玻璃,发出单调而催眠的声响。叶槿似乎有些心神不宁,面前的物理书很久没有翻动一页。她几次偷偷看林晚照,欲言又止。
“怎么了?”林晚照放下笔,轻声问。
叶槿像是被吓了一跳,随即摇摇头,扯出一个笑容:“没什么,就是……有点困。”
她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书本的边缘,过了一会儿,才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晚晚,如果……我是说如果,以后我们不能在一个城市读大学……”
林晚照的心微微沉了一下。这个问题,像房间里的大象,她们彼此心知肚明,却都默契地避而不谈。
“你的成绩,努力一下,本地的大学应该可以。”林晚照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且,距离……也不是问题。”
叶槿抬起头,看着她,眼神复杂,里面有感动,有挣扎,还有一丝林晚照看不懂的晦暗。“嗯,”她点了点头,手指伸过来,在桌子底下轻轻勾住了林晚照的小指,“距离不是问题。”
她重复着这句话,像是在说服林晚照,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那天分别时,雨还在下。叶槿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用牛皮纸信封装着的东西,塞到林晚照手里。信封厚厚的,封口粘得很牢。
“这个,”叶槿的眼神有些闪烁,不敢直视林晚照,“你……回去再看。”
林晚照捏着那厚实的信封,心里有些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