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尔费利

这个世界是讨厌的，是乱七八糟的，是冷漠不公而又平等无常的。

人也不过是在世界之上的寄生，看起来光鲜亮丽的人往往是最大的寄生虫，他们通过外物提高自身抗压能力以应对各种可能的风险，至于那些弱者苦命者亦或天生不足者，除了寄希望于意志和祈求奇迹外别无他法。

波尔费利很清楚，这个世界并不友好，更准确地说，是对他们这些起点本来就低的人并不友好。

索尼娅是一个对他很好的姐姐遗留下来的孩子，虽然姐姐并不打算将索尼娅的生存负担压在他的身上，甚至早早就拜托了其他大人照顾，但他还是放不下，这才能在索尼娅受寒发病却被无视的时候及时采取行动。

波尔费利理解那些人的选择，毕竟药费并不便宜，对于贫苦的家庭而言，与其将抚养费用光之后倒贴钱财亦或坐视死去，不如从一开始就将这份金钱挪作己用。

他想过很多种办法，最后却只能祈求奇迹的发生，寻找一切看起来或许有余钱去发善心的人，有时候运气好有时候运气差，偶尔还会挨上一顿毒打，不过这都没索尼娅正在恶化的病情更让他揪心。

往好了想，虽然那家人不愿意花钱给索尼娅看病，但至少没把索尼娅丢出屋子——在外寒冷的天气足以让脆弱的患者病情恶化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只是没多久就连这种侥幸也失去了。

波尔费利认为应该是自己过分美化了那份记忆，所以才会觉得那天天气晴朗得过分，深邃高远的天空与碎钻明灭的星辰，还有那个像是从月光里走出来的人影。

“波尔费利……哥哥……”

细弱轻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波尔费利头颅半偏，缓声道歉：“对不起，药效过了后很疼吧……距离安全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很难受的话，哥哥给你哼歌怎么样？”

“没关系……索尼娅已经习惯了，不疼……不疼的，不要担心……”

女孩的声音中带着极克制的隐忍，波尔费利用力眨去眼中的睡意，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一些：“我知道的，索尼娅是天底下最可爱最讨人喜欢的小孩，只是我有点想哼歌了，需要找个理由，索尼娅愿意配合哥哥吗？”

“骗人……”

索尼娅小声嘟囔着，转而便换了话题：“我们这是要去哪？”

“去找玖尔。”

“……哥哥。”

“嗯？”

“我是说，要喊玖尔哥哥才对……笨蛋波尔费利。”

“真难过啊，我难道不是你哥哥吗？”

沉默。

“不要装睡。”

还是沉默。

波尔费利叹了口气：“……索尼娅。”

“今天的糖没有了。”

“你才不会不给我呢……”

索尼娅闷声：“笨蛋波尔费利。”

“……至少告诉我为什么啊。”

背后的女孩又不说话了。

直到很久很久，索尼娅才有些闷闷地冒出一句：“什么时候才能见到玖尔哥哥？”

“很快。”

波尔费利按着记忆走到了距离Mafia大楼只有一条街间隔的地方。

“只要等他出来……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