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没有

12月 B市的温度有冻死人的趋势。

南嘉禾五点半起床，背了半小时书，收拾完准备吃早饭。

开了房间门，就听到饭桌旁的女人阴阳怪气：“昨天不是甩门甩得挺熟练，今天怎么舍得开啊？”

南嘉禾做了个深呼吸，压下心里那股情绪，并没有吱声，拿起桌上的一袋面包就往外走。

“再怎么样你的这些衣食住行都是我花钱的，你说你想你爸他给你什么，给你一屁股债吗？”

南嘉禾关上了门。按了电梯，看着显示屏上跳跃的猩红数字，思绪一下子被拉回很小的时候。

她爸妈在她幼儿园时就离婚了，原因是父亲在外头欠了一屁股债。昨晚母亲看见她的笔记本里有爸爸那边的联系电话，和她大吵了一架。她第一次发现自己没爸爸了是在幼儿园的一次文艺汇演。当时表演服总是搞不对方向，穿错了好几次。生活老师不耐烦了，尖声说：“这么笨，难怪你爸爸不要你！”旁边几个一起等待的老师一窝蜂围上去“怎么回事？”“她爸妈离婚了，不要她了。”

在后面的小嘉禾听到这话强忍眼泪，走回了卫生间。那些老师的议论声不断在她耳边循环。真的是被爸爸抛弃了吗？难怪奶奶爷爷最近都没来看我了。

“叮”电梯门开了，强行将她拉回了现实。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想起那件事情就会非常难受，是从肺往上冲的难受，有点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走出小区，凛冽的寒风直面涌来，南嘉禾将头往外套中缩了缩，快到校门口听见一群男生的社会式问候：“来了，禾姐。”“禾姐好！”

南嘉禾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班里的男生都对她毕恭毕敬的，可能还是距离产生尊重吧，南嘉禾自我调侃。

高二三班在一楼，南嘉禾看了眼墙上的钟，六点半了。瞄了眼隔壁组第三桌空荡荡的位置，迅速收回了目光，拿出英语书读起了课文。随着指针运动，陆陆续续有同学进了班级。大部分都在六点五十左右到，七点整班主任就过来查岗开始早读了。班主任姓吴，娱乐和工作分得很开，可以说完全两个状态，大家都叫她老吴。很少有人送到枪杆子前等着被炮轰，但总有些脑袋灵光的学霸懂得挑选战术，比如，还没有来的沈泽清。

开学一周，沈泽清同学就已经凭着自己的情况把到校时间往后推了，每天一瓶豆浆一袋紫菜包饭拎着就来学校了。有时，和班主任比赛跑看谁先到；有时看班主任到了，干脆就躲起来把豆浆几口吸干扔了，紫菜包饭往校服口袋里一塞，假装上厕所回来，打了个报告就进去了。总之，从高中到现在，我们的状元还没有穿帮过。整个高二三班每天都等着收看一部叫《段一今天被抓了吗》的观察类节目。

随着朝阳的升起，随着上课铃的打响，B市一中高二年段的段一沈泽清同学，一步一个脚印踏进了高二三班，凭着优秀的跳跃能力蹦进了自己的座位。

和他隔了一条过道的南嘉禾眼角一抽，总觉得自己应该去买个保险，防止自己在高考前被沈泽清同学误伤住院。

班主任已经来了，南嘉禾突然发觉平时话痨的后桌还没有到。早读过半的时候，一声报告划过书声琅琅的班级，老吴的脖子像没骨头般绕向班门口，看见满身尘灰还红着眼的王文婷，眯了眯800多度的双眼，走出门去。过了几分钟，搭着她的肩回来了。

“怎么啦？”南嘉禾身体稍微往后靠了靠。

“刚刚骑得太急不小心撞到了人，被吓到了。”

南嘉禾低下头，从校服兜里抓出了一把大白兔奶糖往后递了递。

“没事啦，不严重吧？”

王文婷抬了抬还红着的眼皮，扒过了那把糖，吸了吸鼻子。

“还好是个20多岁小哥哥，没什么问题，就只是蹭伤了，他也没有怪我。”

“已经过去啦，读书吧。”

王文婷点了点头，就从包里掏出了英语书。

旁边的沈泽清收回了瞪了好久差点斜视的眼珠，身体往旁边倾了倾。

南嘉禾听到了课桌旁传来的敲击声，抬眼可见了一只骨节分明的的手。

“怎么啦？”南嘉禾侧过头。

“我有没有？”沈泽清对上了南嘉禾那双丹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