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及少年二字,应与平庸相斥
他叫龚俊,我认识他很久了。
要说我们第一次有交集,应该是十几年前。
有一天傍晚,他跑来问我:“有老师来学校挑人,要招表演类的学生,你觉得我要去吗?”
我偏头;“你不喜欢美术吗?”
他思考了一会:“一直对美术没什么感觉,但突然知道自己还可以学这个,很想试试。”
我分明看到他来找我时,眼闪着的光,平静的言语里克制着激动和兴奋,像快要决堤的洪水,似快要绽放的烟火。
我没给出更多具体的意见,只告诉他:“跟着心走吧......”
后来他过了初试,但因为没信心,放弃了复试,打算复读一年。
我忍不住:“值得吗?”
他笑了一下:“不试一下,怎么知道?”他的笑里带着年少的不羁与坚毅。
少年恃险若平地,独倚长剑凌清秋
考上东华之后,他靠接广告赚了些钱,他说这不是他想要的,他决然又要去“北漂”。
我又问了一遍:“值得吗?”
这次,他拍了拍我的脑袋,眼角带笑:“不试试,怎么知道?”这次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成熟和稳重,但他少年的意气风发也实难掩盖。
这一埋头,就是五六年的摸爬滚打,无人问津。
有人安慰我:“他是个好苗子,剧抛脸,演什么像什么。”
对于那个人说的话,我只认同前半句,嘴角一扯:“不过是没什么人关注罢了,自然是记不得他的模样了......”
那天,我们在等电梯,我突然心生俏皮:“你觉得一会儿电梯来了,会有你的粉丝给你惊喜嘛?”
一瞬间,他仿佛有些慌张:“应...应该有吧?”
电梯开了,只有一位保洁阿姨。
他看了我一眼,笑了笑:“你看嘛,还是有一个人的......”
我咬紧嘴唇,差点没给自己一个巴掌,真是多嘴。
他的片酬很便宜,在业内可以用“廉价”来形容,尽管如此,还是没人愿意用他。
有一次,他开心的说自己接了一个网剧的角色。
我一打听,这个小角色好多人都弃若敝履。
我有些恼火:“为什么要接这种剧,你明明值得更好的,这人家都不要了,你还倒贴......”
一想到他少得可怜的粉丝,互动从来都是自说自话,自讨没趣,接剧也是别人挑剩下不要的,想起他苦苦奋力挣扎的日日夜夜,我越发替他觉得委屈,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他走过来,轻轻擦掉我的泪珠,很认真地看着我:“只要有机会,就不能放弃,只要能被更多人看到,就不能气馁。”
接着,他顿了顿:“这是要成为一名好演员的必经之路......”
绝望中的奇迹,是来自他心中的光。
前些年,帮他做了首本写真集《1129》。
为了宣传,我费尽心思,最后一算投入成本,竟还亏了。
他也没在乎:“从粉丝那儿挣到的钱,都捐给慈善机构吧。”
再次被他的柔软打败,我只好点头照做。
渐渐,他的事业有了些起色,开始搭档一些有名气的演员。
我印象最深刻的,是火焰蓝那部抢险救灾的戏,这么多年来,看到他最拼的一次。
白天搭台布景,晚上连夜拍戏,几个月连轴转,剧组工作人员辞职不干的比比皆是。
心疼他自然是不用多说,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安抚好他的情绪,照顾好他的起居。
那晚回酒店,半路上他突然攥住我的手:“去帮我买盒硝酸甘油片。”
我看他捂着胸口,没多问,立刻飞奔出去。
到药店一打听,这是心肌缺血引起心绞痛吃的药。
跑回去的途中,我拿着药盒的手颤抖不止。
突然想起之前他似调侃道:“家里人的呼噜声打得可真响,我带着耳塞也不管用......”
我不禁怀疑他有神经衰弱。
可我也明白,他正在离自己的梦想越来越近。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终于,他火了,因为《山河令》。
人与戏相互成就,他做到了。
本就生得好看,加上这么多年演技的打磨,他的锋芒再难掩盖。
脸庞白皙光润,鼻梁高挺迷人,棱角分明的轮廓中透着的冷峻又不失温和。
他的眼睛极美,深邃乌亮,细长的睫毛躲在浓密的眉下轻轻闪动。
戏里慵懒侧卧,轻抚折扇,乌发红唇,眼中带笑。
温客行的眼里有戏,蕴藏的冷傲锐利融在似笑非笑的温文尔雅中,谦和与狠戾的转换生动自然。
他们跟我说,他走红之后,粉丝为了给他冲业绩想买他代言的产品才发现根本没有。
那天我打开淘宝,想看看《1129》的销量,价格参差不齐,月销量却很统一,都是大大的鸭蛋。
看着看着,我竟不觉笑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若放在之前,我定是焦虑到整夜睡不着的,但现在,内心却坦然得很。
今时不同往日,我不怕了。
这段时间,打电话找他代言的广告主都让人应付不来,一部部综艺节目发来邀请,我做梦都是嘴角带笑的。
想起那天,他偷偷把群名从18线一人改成17.5线之后又偷偷改了回来。
我目睹了这个大男孩的搞笑行为,仿佛看到了那个在屏幕另一端小心翼翼又谨小慎微的小朋友正在保护自己的初心。
这么多年的蹒跚,这位憨憨丝毫不改傻乐的做派。
在机场跟粉丝闲聊忘了拿行李,在车上被我“数落”的时候自己哈哈大笑。
在直播跟粉丝聊天为了保持桌面整洁不惜把笋弄到四千块的毛衣上,明明心痛到不行,还对着我憋笑。
在花絮里,跟撒欢的孩子似的到处乱跑,让人哭笑不得。
经常嘱咐他,记得在人前维护自己的人设,结果几场直播就给我把自己为了还房贷努力拍戏,给钱多的活动才敷贵面膜的这些有损好形象的事儿全说了。
不过,他既然想做自己,就随他去吧。
最近私生饭和粉丝越来越多,我很担心他出行的安全,想给他请几个保镖。
前几天他下飞机前,我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给你安排几个安保吧,我怕一会儿水泄不通,人群拥挤,你会受伤......”
他似乎看出了我眼里的紧张,倒跟我开起了玩笑:“房贷还没还完呢,哪有钱哇,再说,我是个男子汉,八块腹肌呢.....”
我松开手,没再做声,心里偷偷决定给他雇几个贴身保镖,大不了从自己工资里扣。
他的安危,粉丝的安危,公共场合的秩序,都会影响他的口碑,我必须打点妥当。
毕竟,我只希望他除了能成为他向往的样子之外,还能一如既往的快乐,继续做个没心没肺的乐天派,闲暇之余能遛遛狗,做做饭,陪陪家人。
如今,在这个单薄的冬天,我躲在不为人知的角落,远远瞧见他站在光里,眉宇中,还是那似阳光明媚的少年,心间不觉有了一份暖的厚重,轻拂脸颊,已然热泪盈眶~
这个故事,“我”是假,“他”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