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母河的呢喃

我是一个打工人，从农乡到魔都这样的大城市打工数年，说真的，其实大城市的生活除了累点，也很充实，像我这种平时不喜欢社交的人，每天朝九晚九以后，打个游戏就睡觉，日子过的也很平静。说实话我很满意这样的节奏。但现在我正拿着连夜收拾的行囊坐在了回老家的动车上……

　　近期发生的事情，打破了我平静的生活，我很不情愿的离开了这座城市。呃，希望那让人反胃又毛骨悚然的经历不要再纠缠着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疯了还是正常的我了。

　　现在坐在动车上，这火车有节奏的震动着，又让我觉得如此的可怖，似乎这像是一种咒语，不断催促我回忆着前段时间的遭遇，我不情愿的又不自觉的闭上了眼睛——仿佛这段记忆有了生命一样在死命地拽着我！

　　两周之前，我收到了房东的一长串的留言，内容大致是这样：

　　“你好，有事情是这样的，目前你所住的这套房子，我要给我远方的亲戚安排住上，怎么说呢，亲戚孩子考上城里的大学，家里的父母又不放心，找我帮忙，而你住的这套房子离他们学校比较近，因此需要你马上腾出来他们明天就要来了。但为了表示我的歉意和愧疚，我在外环外边上还有一套房子，虽然地方比较远，但房子很新而且很大，原本是给我孩子做婚房用，但孩子出国了估计这几年也不会回来，你就住那吧，顺便说下，那个地方离海很近，我们是沿海城市嘛，我相信你一定会喜欢利用空余时间去走走的。”

　　亲戚家帮衬，这很正常的事情，我到没有什么不满——毕竟像房东这样有钱的人，还能愿意帮助自己的亲戚张罗，这样的好人已经很难找到了。再说，可怜天下父母心，谁愿意和自己的子女天各一方呢——是啊，你看我，当年到这个城市来工作，也是说着有亲戚帮忙照应，后来来了才知道，那个亲戚还想拉着我做一个什么P2P的项目，还算好……

　　我很快的就把房子收拾干净，房东大晚上风风火火的就送上了“新房”的钥匙——我们攀谈了一会儿之后，他也很殷勤的帮我收拾着屋子和行李。

　　第二天很快我便打车来到了新房——说实在的，这个小区所在的位置着实难寻——就像是一个躲在了深山老林中的桃花源一样，我们开了导航，居然也出现了“报错”的情况——这可苦了司机了，这找的仿佛“鬼打墙”一样，司机嘴里也不耐烦的叨叨叨着脏话。

　　总算找到了小区的入口，下车以后，出租车很快便消失在了路的尽头，我拿着行李快步进入了大门——这里毫无人气，破败的门卫室，里面也看不见任何工作人员，周围安静的诡异，似乎稍微咳嗽一下，都能有很强的回声一般。

　　“这是什么鬼地方？”我心里嘟嘟着，记得平时刷新闻，部分地区开发房地产失败，导致当地出现了很多“鬼城”，想必这个地方也是如此吧。不过大城市有这样的区域，也实属罕见。

　　来到了位于小区深处的一栋单元，楼高有12层，我呢住在11层，打开房门，一股灰尘的气味扑面而来——确实很久没人居住了，看着硕大的客厅，有一种朦朦胧胧、烟雾缭绕的错觉。

　　对于一个独身的男子来说，住什么样的房子不重要，住处供水供电没问题、挡风不漏雨就都行。至于宽带啊家用电器啊什么的，反正这些自己都能通过各种方法搞定。

　　稍作收拾，我来到了阳台处，由于这栋楼位于小区边缘，一眼望出去，看到的是一片尚未开发的空地，最惹眼的是一条很长的河浜——宽有10米不到，但它的长度却一眼望不到头。这河应该连着大海，总之它周边杂草丛生，一些依水的植物无序的生长在两旁——此情此景，让我不禁想起了乡下老家的自然风景——但老家的风景在我心里是具有一种自然而温暖的美感，这里却透着一股荒凉的孤独感。

　　“这栋楼，难道就我一个人？呵呵……”

　　房东的家电也算齐全，晚上打开电视——虽然我不看电视，但一个人住难免希望家里有点声音——到不是害怕什么“妖魔鬼怪”，有点人声，总可以冲淡一些独居“寒冷”的感觉。

　　纪实频道正在放着关于“生命起源”的科普节目，生命从海洋孕育，走向陆地，而后陆地上的生物，又有一些回归了海洋。

　　那天，我沉沉得睡去……我梦见了小时候，我母亲喊着我赶快回去吃饭……

　　搬来新房的第一个早上，我比平时早起了2个小时去上班。我需要步行30分钟来到一个社区巴士站，不能迟到！这是这个时间点唯一的一班，通过社区巴士，我坐20分钟来到了地铁站。30分钟的步行路程，前15分钟几乎没有任何的商铺等商业设施，人也非常稀少，只能偶尔见到一些匆忙的身影快速走过。路途上要沿着面朝阳台的那条河行走，这到也算是别有一番风味。走在河边能看到河里似乎生机盎然——肯定有鱼或者其他水生动物。不过那些茂密的植物中，似乎时不时会有一些攒动，走在这条沿河的路上，你总有一种被伏击的感觉——这似乎是留存在人类于古远的过去，一直作为“被狩猎者”的记忆，深深得被印刻在基因里。

　　在新房将近一周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我也很快适应了这个独栋孤寡的生活。无非就是早点起来，晚点到家罢了。生活其实并没有什么很大的变化，可是，这天……

　　深夜，漆黑的窗外似乎有一些莫名的光亮，这让躺在沙发上正在刷手机的我好奇起来——这周以来，这个小区周边的灯火，除了远处高速路上的路灯借光之外，并无其他。怎么忽然就来了额外的光亮？这样的情况反倒不正常。

　　“小区除了每天早上过来收垃圾的垃圾车，也不见个什么人了，是什么节日吗？”我好奇的探出了阳台。

　　从楼上望下，河边出现了一排烛影。我定神一看，嗯？这不是一群人拿着烛火很有秩序的沿着河边排着队么，他们在干嘛？

　　我悄悄地拿出了手机，伏在了阳台边，我担心手机的光亮会让他们发现我，毕竟独身惯的我做事是很小心的，还好家里也没开大灯，这让我很安心地观察了起来。

　　这群人手捧点燃的蜡烛，身着红黑相间的袍子——你要说为什么我可以在这么远的位置看得清楚，总之他们身上的袍子的色彩似乎有一种难以言语的穿透力，你不能说那是一种反光，若要把这种感觉做个类比，就好像当你听到西红柿，你自然会在脑子里产生红色——这是一种很顺其自然的感觉。

　　这群人大概10来个，他们做着怪异的手势，但齐刷刷的、非常整齐划一。他们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奇怪的话，周围很安静，因此他们的声音我依稀能够听到一些。

　　那竟是一些说不上哪国语言的语句，调子怪异得很！一会儿尖锐的类似男人模仿女人的那种音调、一会儿又低沉得像是生气的野兽在恐吓对方、又一会儿像是遇到了什么伤心事情般的那种抽泣……这让我后脑勺有一股说不上的寒意，我打了好几个哆嗦。

　　我把这一段诡异的仪式给完整地拍了下来，这个仪式他们持续了10几分钟，然后又默默地离开了。

　　隔天，我就把这段视频分享给了我的同事，我的同事说，这大概是某个COSPLAY组织在进行某些模仿活动，亦或者是什么网红组织为了吸引眼球做的什么节目吧。总之，这样的说法我也觉得说的通——现在这个社会，看不懂的多了。

　　不过经历了这件事情，接下来的一周，我每每经过这条河，总感觉这条河流像是有生命一样！我感觉我比之前更加的敏感，河流旁稍有点风吹草动的，我总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接近我——这种感觉又会让我不断想起那个仪式上那些古怪的咒语——那一段段怪异的音调，我无法用正常的发音去模仿，只能试图去脑补。就好似你刚学会一首外语歌，但又忘记了歌词，只能胡乱的加入一些发声去填补这个空洞。

　　这一周，只要身边一有些重复的音频出现，我都会在脑子里回荡起那天所听见的呢喃——这让我很是烦恼，还让我得了失眠。

　　不知觉的又过了一周，就是这天，让我头也不回地离开、慌忙而恐惧的这天！让我又不想去回忆但又无法忘却的一天！

　　又是晚上，这群烛火又来了！

　　我还是来到了阳台边，悄悄地观察他们，看看今天会发生什么与众不同的节目。我迫切的想要寻找这个聚会的答案，也希望回荡在我脑海中的呢喃有个消停。

　　这群人今天有点不同，多了一个好像领头的人——他穿着一个黄色的大袍子，大大帽子覆盖着头部，好似头上尖尖得隆起了一个山坡一般。

　　他们并排挨着河流，面朝的方向正对着我的阳台——我像一个狙击手一样趴在阳台和客厅中间的位置，生怕暴露自己的脑袋。我小心翼翼地、偷偷地、仔细地观察着，但接下来的事情，让我恨不得希望我是一个瞎子！是的没错，因为我现在也不能确定，我是因为失眠出现了幻觉还是真的已经疯了。我看到的事情到底是真的还是我的想象？我真渴望有个人能够斩钉截铁告诉我！这一切都是你突发的精神分裂症所导致的幻觉。

　　他们摇晃着身体，念着那个让我后背发凉的咒语，今天他们念得有序异常，越来越大声，齐刷刷的，有节奏的，是欢愉的还是恐惧的？总之，我很努力但也很勉强的用一些音调去试图模仿捕捉到的那出现最多的语词，杂乱无章的发音——c’thul'hutagn

　　河流似乎开始回应他们的呼唤，是的，你没听错也没看错！那河流似乎活了过来，那原来顺流的河水，忽然就停了下来，静止得像一面镜子一般！这让你有一种时间暂停的错觉。而我又很强烈的感应到，那河流的险恶！仿佛现在跳进河里，河底就会出现另一个空间——这片水域如同一个深渊一样呈现在我的面前！那种张着巨口的超级巨物匍匐在我眼前的大地上一般。

　　c‘’thul'hutagn、c‘’thul'hutagn这个词汇在他们嘴里一直重复着，越来越有力地重复着！

　　此刻，那黄衣的使者身后，忽然一个男人，脱下了袍子，整个人光光地裸露着，他双手合并在胸前，躺在河畔旁，整个人像个婴儿一样，那是婴儿熟睡的姿势，就这么静静地躺着，似乎在等待什么神圣的事情发生。

　　河流忽然以极快的流速开始运动，这个场景太过突然把惊得我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感谢这个时候我是趴着的姿势，如果我是站着的话，那我一定会马上摊倒在地！

　　只见诡异的一幕发生了，这河中伸出了无数的你说不上是触手还是什么水生植物亦或是藤蔓。总之，这些不可名状的东西，它们的样子我只能用“触手”来形容。这些让人感觉污秽的、邪恶异常的长条状物质，裹挟住了婴儿般的男人，慢慢地把他拖入水中，而周围的那些黑红袍子的人，齐齐得下跪，做出祈祷般的样子，好像沐浴在真理中的那般虔诚。而我仔细瞥见了那个被裹携着的男人的表情——那是一个似乎回家般享受的表情，那种升天般快感的表情真的恶心到我了！

　　黄衣的领头者一直做着奇怪的手势，直到那个男人消失在河流中，而我目不转睛的看着河流，我突然整个人似乎瘫痪了一样，就像一个高位截瘫的患者浑身无法动弹，只留着还算清晰的思维看着眼前的景象——这河流中似乎有无数双眼睛，亦或是和眼睛类似的器官，总之那是一种目光！那种被无数的猎手凝视的目光！我被看到了？还是我一直在被观察着？我此时感觉就像是一只苍蝇，被一个人随意地观察着一样——像是在打趣地观赏着你，但又像是一种对你的存在无所谓有的藐视。

　　我猛地醒来，原来自己还在动车上，轰隆轰隆的声音，我感觉耳朵都要炸了，我可怜的大脑里都是回忆中那重复的低语。

　　我不能再回忆下去了！我还知道我正在回乡的路上，这是我仅存的一丝正常人的意识了。这当中我是如何收拾的行囊？如何和公司请的假？如何买的车票？这些我都不记得了。反正我正在离开！那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不重要了，根本不重要了！

　　我用力挠了挠头，去了躺洗手间……

　　稍作冷静的我回到座位，深深地低下自己的头。或许是我奇怪的表情和小举动影响到了周围的人，我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注视着我。

　　好在动车上会准备一些杂志，我面前有一本《海洋的奥秘》。为了分散下我的思绪，也让我看上去正常些，我便打开杂志，这其中第一句话便是“海洋，是所有生命的母亲”。

　　我忽然又想到了那个男人婴儿般的姿势——他那婴儿般的姿势，如同享受着回到母体的归属感……

　　我吓得赶快把杂志塞回了前方的兜袋中！而记忆中那个男人恶心的表情让我不禁呕吐了起来……

　　与此同时，我的嘴中也很不情愿地念起了那串低语：“c‘’thul'hutag，c‘’thul'hutagn，c‘’thul'hutagn，c‘’thul'hutagn……”

　　这行为好像吓到了周围的乘客，我记不清了！真的记不清了……之后我只感觉被人带走了。

　　我还能回家吗？我想回家！

　　回哪里？我从喉咙中不自觉地挤出一个陌生的词语：“R'LYEH''”

　　不知何时，我又沉沉地睡去了，梦里，我母亲不断地喊着我回家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