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个和尚的脸,小玉突然脸色大变,“巴小海……束浪……束水……雷海……你们给我出来……我要亲手杀了你们……”小玉疯狂的怒吼着,声音震耳欲聋,摄心噬骨。
田雨用双手捂住了耳朵,“这么大声?狮吼功啊?要命哦!”
两个独臂的罗刹面具人和一个哭脸的判官面具人出现在了院门口。
“万小玉,托敖家父子收留,我们藏在这天柱峰上五年了,没想到你阴魂不散地找到了我们,还杀了收留我们的恩人父子,现在,我们之间的恩怨是该有个了结了!”
独臂的男罗刹双手握着烈焰剑往下猛砍,玄蛛丝受力,两边固定它的门框因加了菜刀和火钳,没断,却应声倒塌。
三个人徒步走进了院子,然后缓缓取下了面具。
“哈哈……”小玉哭着在笑,“雷海没和你们在一起?”
“雷海在适当的时候自然会出现。”
“独……独臂双刹?……还有听风观雨?”田雨惊讶地看着面前的三人,又看了一下地上的那颗光头,“嗯……这个……三位,你们和小龙女的恩怨可不关我的事哦?……我……我是个寡妇,男人在孩子没满月的时候就死啦,孩子现在家里还嗷嗷待哺的……”
田雨先求饶了,只是对方没有一人搭理她。
“万小玉,你的金丝软甲没在身上,其它杀王遗宝都在我们手上,你拿什么资本跟我们叫板?”巴小海叫嚣着。
小玉凝神“看”去,被敖鲲讹去的东西都在这几个人身上,巴小海双手握着烈焰神剑,束浪儿手提万飞仿的烈焰轻剑,观雨扒出长箫细剑却把十斤重的长箫背在背上 ……嗯,跟着这三个人后面的“喽啰”中还有一个。
“爹……娘……”小玉仰天大叫,“玉儿给你们报仇了……”
“小玉别冲动,我们有话好好说……”田雨跟着小玉后面劝架。
嗖,小玉身体前冲,同时左手把她刚才展示过给田雨看的那根钢针向巴小海甩了过去,身体**速浪和观雨的中间。
“看了半天你的暗器手法,不过如此……”巴小海心中才半个念头,立即惊骇打住,他以为小玉扔钢针的手法和速度与刚才扔筷子一样,却没有想到小玉在钢针脱手的刹那加了一个弹指。他只从小玉的最初手速来预判钢针的飞行速度,这猛然的一个弹指让它速度比预判的加倍,躲闪招架都来不及了,巴小海只有本能的偏头,噗,钢针钉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你们别打!有事好好说……”田雨劝着架,手上长剑却在巴小海偏头中针的时候刺穿了他的胸膛。
这边小玉已经站在束浪儿和观雨中间,烈焰轻剑和长箫细剑同时向她刺来。
“啊……”束浪儿惊恐万状,她的短剑已经刺到了小玉,可她却全然不顾,拼着挨她那一剑的时间抓住了她的衣领,然后小玉右手持着只有四寸锋长的小刀在她胸口上猛刺。
观雨手上的细剑刺在了小玉背上,她顶着剑尖后滑一步,细剑并没有刺进小玉的身体,反而被小玉顶着错开,小玉再扭腰转身,手上小刀顺势反削,噗,观雨的脖子连着颈椎骨头被削去大半,脑袋瞬间搭拉一边,有血注飚射而出。
一招,时间不到两秒,轰,三具尸体同时倒在地上。
踏着咚咚咚的脚步,小玉提着小刀杀出院门,尽管外面近似于人山人海,她义无反顾地冲进人海中撕杀。
噗噗噗……,小玉的刀速度太快,没有人能近得了她的身,小玉的刀又太利,没有任何东西能挡阻它的锋芒,人的血肉、骨头,人用的刀剑、甲胄、盾牌……催枯拉朽,一切物体都如燕过青烟,峰碎流岚。
一个戴着猴子面具的人吓得魂飞魄散,他拼命的躲路狂奔。
“顶住!给我顶住……”他一路大喊着让其它人給自己断后。
噗噗噗……,小玉的小刀太快,普通喽兵没有人能挡住她的步伐,噗噗噗,一刀一个,拦我者死,离我者生。
“哈哈……我杀了独臂罗刹巴小海!哈哈……独臂罗刹巴小海被我杀了……”院子里,田雨兴奋得手舞足蹈。
这个院子里有“邪咒”,一般人一进就死!三个头领的尸体就在里面!因此还没有一个喽兵胆敢再次踏入。
小玉追着“猴子”出了村子。
七个头领已经死了六个,最后一个还被追着逃命,所过之处尸横遍野。匪兵们全怕了,见猴子跑来,纷纷退避三舍。
“猴子”从裤裆里摸出来一把转轮洋枪,他慌乱地扣动板机。
啪啪……,六颗枪弹全部打在了小玉身上,但小玉却若无其事、安然无恙。
“杀……”从天柱峰四周传来震天动地喊声……曾家军的柳州飞虎营已经到了,刚才数百匪兵上崖后都向着村子收缩过来了,飞虎营的士们带足了超强力的抛索强弩,他们从四面八方爬上了天柱峰,然后又从四面八方的向着村子收缩进攻着。
“杀啊……”
叮叮当当,兵铁交鸣,混战开始,血肉横飞……
“猴子”转了一个圈又往回跑,又跑回了刚才的那个小院。
“你认错人啦……我不是我……”他惊恐地大叫着。
噗通,“猴子”脚下踩到了和尚的头,他摔在了地上。
小玉似在故意折磨他,她始终与他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
“猴子”爬了起来,他的面具却早已摔掉了。
“哈哈……我杀了巴小海……”田雨还沉浸在自己刚杀一个大魔王的快感中,那个没有了面具的“猴子”突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我不是……”“猴子”回过头来向小玉求饶。
“啊……”田雨一声惊恐的大叫,似乎刚刚的美梦突然转变成了恶梦,噗,她一剑削下了猴子的脑袋。而中剑的同时,“猴子”正转头看向身后的“杀神”。
“爹……娘……玉儿给你们报仇了!你们安息吧?”
小玉向着遥远的川南磕头。
“啊……呜……”磕完头,她爬在地上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看着满身是血又爬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小玉,田雨竟然哈哈大笑起来,而她笑着的脸上,竟然也流着两行泪水。
外面的撕杀声越来越小。
失去了头领的红艳山的土匪在正规军队面前不堪一击。
“对不起小姐,我们来晚了!”阿珊带着杉柏进了院子。
“不晚不晚,你们来得刚刚好!”田雨抹了抹眼泪接话,“如果我们藏起来稍稍等一下都不用亲自出手和他们拼杀的!”
“这天柱峰我们以前是来清剿过几次的,但是一直没有找到他们的秘道,每次都让他们逃脱了!这次多亏了你们找到并把它封住了,不然又要让他们逃脱了!”杉柏说道。
小玉开始从地上的五具尸体上收捡她的武器,烈焰枪、长箫剑、洋怀表……所有被敖鲲讹去的东西又一一回到了自己的手上。
那个戴“猴子”面具的人就是雷海,小玉从他身上收回了自己的杀王连弩和袖箭。也许是不熟悉,也许是因为小玉说过“杀王遗宝认主”那么一句话,这两样东西都已经上了弦,也都已经装了箭,但雷海到死都没有将那两支箭射出来。
最后,小玉还是把今天用过的玄蛛丝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
“万小玉,你是人是鬼?”田雨问小玉,“你明明穿的不是金丝软甲!但你是怎么做到刀枪不入的?”
“你怎么知道我穿的不是软甲?”
“你昨天都向敖鲲证明了!你都当着所有人的面在衣襟上戳了一个洞!”
“如果没有这个洞,那这件衣服还会在我身上穿着吗?”
“那个洞本来就有?”田雨顿悟。
小玉不置可否地一笑,无名小刀才是真正的绝世宝物这个事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对人说的!
“巴小海……束浪儿……听风……观雨……雷海……”看着院子里的那五具尸体,杉柏惊喜若狂,“小姐,他们每个人都有两万两银子的悬红!就是我们朝廷官员也有不绯的嘉奖……小的立即给你申领悬红!”
“巴小海和雷海是田夫人杀的,你把悬红给她吧。”小玉对杉柏说道。
“尊命!小的急刻就办……”
杉柏即刻喊来文书官,然后对田雨说道,“夫人,请你留下口供和手印,到时候四万两银子的悬红的银子下官会差人送到你府上。”
“四……四万两银子?……四万两银子?”录个口供,按了手印,田雨再仔细看了一下口供的内容,她激动地再次寻问。
“没错,四万两银子!”杉柏确认。
“哈哈……”田雨大笑着,“我发财了!哈……我田雨又发财啦……”样子近似于疯癫。
小玉白了她一眼,“看你那个没出息的样子?”她从怀里拿出来一大叠银票,从里面抽了五张塞到田雨手上,“给你五万两!多出的那一万算你这次帮我的酬劳。”
小玉只留了两张小额的银票,其它的都塞到了阿珊手上,她对杉柏说道:“阿珊和阿淇以后都在地宫山为我做事情,你把十万悬红给她们就行……地窖金库的金子银子上我都涂了毒药,还上了金丝,你们搬的时候小心点,金丝不好拆了,你们拿火烧了就行。”
“杉柏,叫几个人来搬东西。”阿珊喊着杉柏去了金库。
“金子!金子!”田雨大叫着,“你这一万两银子就把我打发了?那金库里那么多金子你就独吞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啊你?把这一万还我?”
“你给我金子?”
“你还要脸不?那些金子就是我那个金佛锯开的!还要?……来吧,咱们打一架,你抢去得了?”
“小气!……铁公鸡!”田雨气呼呼的骂了一句。
“玉儿!”
旬秦贾三人护着展八方一家回来了,看到小玉满身是血,朱细妹抱着小玉哭,她的身上还披着用于伪装的番薯藤叶。
“别担心,我这身上都是别人的血!……展爷爷!展伯伯!朱婶!我为我爹我娘报仇啦!你们看,地上的这五个人就是我的大仇人!……”小玉高兴地为展家人介绍着。
“只是……”小玉疑惑着说道,“他们手上明明有《华佗刀诀》的,这么多年了,怎么就没做个手术换张脸呢?”
“有医书就能做手术了?天下医生都看《仲景方》、《伤寒论》、《黄帝内经》,是不是天下医生都是神医?……医道和武功一样,还是要看天份的!”
“医道上的事你也懂?”
“奇怪啊?”田雨有些得意的道,“医道嘛……山人略知一二!想学吗?叫我一声师父?”
“玉儿,你把一下我的脉?”朱细妹把手递给小玉。
小玉的耳力奇特,她不用肢体接触也清楚朱细妹的脉象和胎音,但她还是象征性的号了一朱细妹的脉。
“啊!喜脉,有三个多月的样子了……”小玉高兴得大叫,“那恭喜伯伯和婶婶了!”
展八方反过来向小玉拱手,“还是得多谢你这个小神医妙手回春啦!”
“你……会治不育不孕?”田雨惊讶地问小玉。
“略知一二!”小玉学着田雨的口气,“想学吗?叫我一声师父?”
金库重新钉了一架梯子,赵济堂和横水等五百多人被“打捞”起来,小玉吩咐把他们都搬下天柱峰。打扫战场时那些尸体都运到石林外的山上掩埋。伤者包扎后也运走。金库里的金子和银子用火烤消毒,玄蛛丝不要了,火苗直接把它烧成了灰。
小玉又让把损毁的房屋修复,下峰的秘道清理出来……
“修复上下通道?……你想干什么?”田雨问她。
“天柱峰不好听,以后就叫小玉峰!除了百味轩和地宫山,这小玉峰就是我万小玉的第三份产业!”
“你自己的产业?万家堂的亿万家产不要了?”
“万家还有弟弟妹妹呢!我不去和他们争!”
人多力量大!清理秘道的入口只用了半个时辰,都是丢下去的石头,再一块一块砸烂传上来就是。
收了悬崖边上的绳子吊篓,不骑马的人从石林谷的口子上出来。
“这里不错!比我们的桃源村还适合过日子!嗯,阿珊,这里也可以经营起来!明天去衙门造好地契和房契。”小玉最后说道。
小玉让杉柏分出五十人帮她把金子运回地宫山。
天柱峰下无主的马匹都没有离开石林谷,田雨找了几匹马驮着她的女弟子与小玉一起离开。
小玉和田雨一行当天下午未时左右就回到了蟒山镇。
“窑村展员外一家安全回来了!”
“娟秀她们几个昏迷不醒,田老板却笑得像花儿一样!”
“那个是地宫上的万小姐和珊管事,她们去的时候不是只有五个人吗?怎么现在有五十多人一起去了地宫山?”
“赵大人呢?他的民团?”
“横家二爷呢?横家家兵呢?”
……
蟒山镇已经炸开了锅。
横山已经能下地了,他拄着拐杖,亲自到细雨绣庄来问田雨。
田雨拿出来小玉给她的银票显摆,“我说过,跟着万小玉干,能发财的!”
“听说娟秀她们又死啦?哎,从上次去地狱岛,你都死了十八个弟子了!”
“谁说她们死了?她们只是中了迷药而已……嗯,你们家老二还有赵大人以及他们带去的五百个兄弟今天可能回不来了!他们也都在曾大人手上……哎!准备后事吧?凶多吉少哦!”
“什么?”横山吓出一身冷汗。
田雨接着就把天柱峰上赵横两家军队临阵反水的事说了一遍,横山听了后当场吓得直哆嗦,临阵反水,差点向小玉下杀手,哄抢小玉的私人财物……
横山不敢殆慢,立即备了礼物去地宫山求情。
等横山到了地宫山的时候,小玉已经带着小环去窑村了,横山只有重新加买了对展家的礼物再向窑村扑去。
小玉说天柱峰上团兵和黑虎堂堂勇临阵反水,赵济堂和横水都有“阻挡”的,而且也没有造成太大后果,哄抢金库也没有成功。其实一切都是红艳山土匪的威胁所致,她让横山不要太过紧张。但不管怎样,这次赵横两家在蟒山镇上的脸是丢大了!
第二天,曾九琅也回到了蟒山镇,安小玉的指示,赵济堂及三百团兵,横水及两百帮会兄弟都放了……每人被打了二十板子后!
曾九琅在蟒山镇的一个大空坝上钉了三百个大木桩,他把三百个土匪俘虏绑在木桩上示众。示众的还有敖鲲父子的尸体,还有当年长沙特大劫法场案的五个元兄尸体……这一个才是最劲爆的大事情,作为杀死独臂罗刹巴小海和闪电剑雷海的田雨因此在江湖上名声大噪,当然,这是后话。
女杀王小龙女的名声本来就响,她能独杀独臂女罗刹束浪、笑脸阎罗听风,哭脸判官观雨也就没什么稀奇了……同时爆出来笑脸阎罗就是听风,哭脸判官就是观雨这个消息也很震撼。
三百个土匪在不吃不喝,爆晒三天三夜后被当众斩首,以敬效尤。
赵济堂邀约起展八方三天后在蟒山镇举办了一个对西赖、赵耀宗和小环的送行宴。因为出国留洋是个大事情。
三天的时间里,展家都在为小环的远行做着准备。尽管其并没有多少事情要做,他们还是反反复复地清点,反反复复嘱咐。
九月,在桂地还有一季晚秋蚕,此时也正是吐丝的时候,小去讨了些老蚕来,她和着玄蛛丝抽了一根九丈多长的蚕胶线,用以换上小环铁琴上的二十一根琴弦。西洋用不了大清国的银票,小玉用一百斤金子给她做了一个行礼箱,喷了土漆,看上去就是个铁皮箱。小玉在小环的铁琴箱子和“铁皮箱”下面都安装了四个小滑轮,方便在大马路上推拉。她还用蚕胶和玄蛛丝补好那个被穿了一个小洞的金丝软甲,然后她亲自穿在小环身上。杀王弩的连弩和三百斤力的正弩都送给了小环,还有那个安装有玄蛛丝的洋怀表。小玉告诉小环,其实铁琴的琴板下那七根钢管其实是可以拆卸的,可以套上麒麟刀做扑刀,打猎和与多人作战都用得着。
这三天,田雨抱着儿子都在展家玩,她看到小玉把“杀王遗宝”都给了小环,不由得感叹着小玉对小环的溺爱。
三天后,全镇名流绅士都来祝贺,除了给大人的贺礼,给两个孩子的祝福红包就收了足足有五百两银子。办宴席的钱全由赵济堂出,他还将这些贺礼全部给了展八方,其实,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巴结地宫山,以修复因天柱峰上破裂的关系。
在鞭炮声中,在蟒山镇乡亲们的祝福声中,两辆四轮马车缓缓地驶出了蟒山镇。
赵家的马车里坐着赵耀宗和西赖,赶马车的是赵家车夫,到了防城港码头,车夫再赶着马车回来。
展家的马车里坐着的是小玉和小环,赶车的是展鹏远。到了防城港码头,展鹏远会陪着小环一起去西洋,因为小环还小,展家人和小玉都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外面,有展鹏远陪着大家才比较安心。小玉还是要亲自把她们送上轮船的。
朱细妹挥着手,却满脸已哭成泪人。
在一个光秃秃的上顶,一个纱罩斗笠的女人骑马而立,她静静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驾……”她策马启程,远远地跟着去了。
马车向南,过柳州,从马路到柳州,再一路向南,过省城,最后到防城港蹬船。
防城港的码头不大,不能停靠像广州码头里的那些上千人的大船。
洋船黑曜长十丈,甲板宽一丈五,船员三十个,船体只有万家大院号的三分之一大,却硬生生的塞进了五百多乘客。
黑曜是风、汽两用铁甲船,但它以风为主,蒸汽部分的比例被压缩得很小。
除去船员居住的甲板舰桥,黑曜也分四层,顶层是二十间贵宾包间。
第二层是密麻麻的硬卧小铺。
第三层光光的什么也没有,但是一些大包小包行礼的乘客却往里塞的最多。
好在小玉有钱,她给西赖、赵耀宗、小环和展鹏远订的是最毫华的贵宾单间,那是如高级酒楼一样的待遇。
贵宾层有专门的一条悬梯,船员们都下来帮他们提行李,这是有小费的。
西赖只有一个大箱子,赵耀宗有两只箱子一个背包。小环的行礼是一个两尺宽,近五尺长的皮箱,里面是瑟琴。一个是一只“铁皮箱子”里面装了几件换洗的衣服。
展鹏远也提了两只箱子,一只是他自己的换洗衣服,一只是他和小环的资金盘缠。
碎银子已在洋行里换了洋钱,洋人的银币含银量都不高,一个银币也就大清几分碎银的价值。
小环一手一只箱子看似也不是很重,刚走两步,就有两个热情的船员来替她提箱子,小环松手,两个船员却……他们惊讶地看着小环。
小环亮了一下船票,“五号贵宾房,谢谢!”
一个船员这才重新吃力地把小玉的长皮箱子抗了起来,铁皮箱子太重,那一个船员将它甩不上肩,只有双手将其搂在怀里。
上了船,行礼都放进了贵宾间,贵宾层的甲板上人不多,他们在汽笛声中使劲地向岸上的亲友挥手。
父母的仇报了,妹妹也找到了,义父万飞也回家了,看着黑曜号逐渐远去,小玉的心里突然觉得很空。
小玉站在码头上的影子越来越远,越来越小,最后看不见了,小环双拳合拢,吹起了拳哨,咕咕阳……咕咕阳……
天空有海鸥在嘎嘎的叫着,它们回应着这滴血的杜鹃。
“孩子,进屋了,海风大,凉!”
展鹏远来到了小环面前。
“爷爷,我舍不得姐姐了!可我就是记不起来八岁以前的事!”
“没关系,咱这次去法国找到你干爹说的那个叫凯恩的洋大夫,咱治好就是!”
船上有三个食堂,几乎是一层一个。
因贵宾层的贵宾一般都是洋人,像小环这样舍得花钱的中国人很少见。现在,小环她们三个人是这一层仅有的中国人。餐厅里都是西餐,西赖本就是洋人,吃西餐是他的习惯,展鹏远是一个老人,懂得入乡随俗,对饮食并不挑剔。赵耀宗和小环却只坚持了三顿,到第二天晚饭的时候,他却拉了小环去下一层吃饭,听说那里全是中餐。
虽然也有通道,但船上有规定,下等仓和贵宾仓是隔离的,除了船上工作人员,下等仓里闲杂人等不得通行。但贵宾除外,凭船票证明你是贵宾,你有通行的特权。
“请两位务必把船票随身带好!回来的时候不能证明是上层的贵宾是不能通行的!”船务员提醒着。
这里餐厅不小,条桌条凳,满座应该能坐下百十来人,但已全船四五百人的量,它还是太小,所以餐厅窗口还是以快餐为主,乘客自己带了碗筷去打饭菜,没有碗筷的可以给钱向餐厅购买。饭是大米饭每人管饱五个铜币,素菜八个铜币一份,荤菜十五个五个铜币一份。桌子尽量留给定炒的乘客用,当然,定炒的要比快窗口上打菜要贵得多。
因为要节约淡水,除了坐在桌子上吃定餐的,其它人吃了饭的碗筷自己用海水洗。不少人为了消出海水洗碗后留下的苦咸味洗碗之后马上用布擦干。
厨房里都是说汉语的中国人。吃饭的也都是中国人。
“排队排队!打饭的左边窗口排队,点餐的右边门进屋去!”有人挥着鞭子在维持秩序。
赵耀宗牵着小环从右边门进了有条桌的餐厅。他知道小环从小喜欢吃肉,而且量也大,他点了两斤酱牛肉,一个青椒肉丝,一个素炒青笋。
“小伙子,看你这细皮嫩肉的,去矿上可吃不了苦哦!”等菜的时候,一个龅牙的中年男人来搭话,他的面前有一盘花生米,二两白酒。
“哦,我们不是去矿上的!我们是去求学读书的!”
“嗯,读书有什么用哦?读洋书又考不了状元,还不如多挣些钱呢!去南非挖金子,两三年后回家,买房子!买地!取媳妇那多风光哦!”
赵耀宗笑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有了!”
“哥,你什么时候娶媳妇了?我怎么不知道?”小环惊奇问道。
“为什么什么都要你知道?”赵耀宗反问,“我爹都不知道呢!”他又加了一句。
“哦,你这是私定终生!我回家向赵伯伯告你!……告不了你了哈?”
赵耀宗大笑。
“小姑娘,你怎么大晚上的戴墨镜啊?”
小环的装扮确实有点奇怪。
“你怎么老是问东问西的呢?我不喜欢你,别和我说话行不行?”
“娣儿,别没礼貌!”赵耀宗瞪了小环一眼。
突然,有二十多个洋人进了条桌区。
“中国猪,滚开!你们这些肮脏的老鼠……”
“快走!”龅牙拉了赵耀宗和小环要走。
“走什么?我们的菜还没上来!”
“你们不知道啊?这些洋大人打人的……昨天跑得慢的都被他们打了!”
果然,原本在食堂条桌区的食客都跑光了!
“他们什么人啊?为什么要打人?”
“不知道,可能是船上的打手吧?哎,这桌子区他们要吃饭,嫌我们脏……走了走了!他们过来了!”龅牙说着,自己还是先跑了。
“二位,你们的菜给你们留着,要不等他们吃完以后你们再来?”定餐厅里的跑堂小二也肯求着对赵耀宗和小环说道。
小环向那些洋人看去,不由得反骂回去,“洛克,你这个大坏蛋!又在这儿欺负人了?”
“……二小姐?真是巧啊?”
来的人就是洛克·布莱克一伙,洛克还记得这个能听懂他们骂人的戴着眼镜的小姑娘。
“为什么要赶我们走?”
“误会!”洛克陪笑着,“谁敢赶二小姐啊?坐坐,我们一起吃饭吧!”洛克热情地套近乎。
“我不喜欢你们!耀宗哥哥,我们走!”
“我们走!……小姐您慢用!”洛克带着其它洋人灰溜溜的出去了。
所有人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小环。
“原来,你认识这几个洋人?他们好像很怕你啊!”赵耀宗说道。
“做过我们家大船的两天教练,姐姐揍过他们,也是因为他们骂人!”
“万小姐?揍过这几个洋人?”
“当然啊!姐姐可利害了,还有糖果姐姐……”说起小玉的事,小环可以没完没了。
洛克等人打了快餐回包厢,他们的包厢和小环她们的贵宾房不一样,是集体包厢,一间屋里重叠着四张硬铺的那种。
洛克的包厢中间一张床单临时的隔离着,一边只有四平方米的地方就是他们夫妻的私人空间。
“亲爱的,我最爱的中国糖肉呢?”玛丽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的腿上还缠着纱布。
“将就吃点吧!”洛克扔给玛丽一个回锅肉的盒饭。
马丽打开盒子闻了一下,“嗯,回锅肉也香哦!上帝,中国菜就是好吃,可惜了,回去后就再也吃不到中国菜了!……嗯,你怎么也回来吃了?”马丽看到洛克自己也在吃盒饭。
“万家小姐!……那个戴眼镜的那个!她也在这条船上,今天,那食堂是她的,嗯,这个得去打听一下,要是她的姐妹们都在这船上就糟了!”
“这些可恶的中国女巫!”马丽骂着,手上下意识地摸了摸她那条肿胀得发亮的腿,“我这都快一个月了!这腿还是这么红肿着,它折磨得我快死了!……亲爱的,你去求求那个中国女人吧?或许,她有解毒的药的!”
“哦!”洛克这才反应过来,“是该找她们要解药的!你这条腿这一个月来,在两广地界的大夫都瞧遍了也没用……嗯!好的,我去试试。”
晚饭过后,洛克就吩咐了他的二十个兄弟去包厢挨个敲门了……
上贵宾层的楼梯口有门,也有门卫,洛克叫了门,没开,还被守门的船务员骂了一顿。沮丧的洛克只有等到天亮后再说。
牛奶、面包,西式的早餐小玉和赵耀宗还是能够接受。所以,他们早上没有下来吃饭。
小环和赵耀宗终于下来吃午饭了,有他们在,在食堂的条桌上吃饭的中国人见到洋人再也不躲了。
“二小姐吉祥!”今天,洛克给小环行了一个卑微的弯腰拱手礼。
“洛克,你今天好像有事?”小环问他。
“我的妻子病了,想请二小姐给瞧瞧?”
“我又不是大夫!”
“哦,是那位穿红衣服姑娘的铜钱割伤的,她的钱上有毒,我的妻子是中毒了!”
“姐姐说那毒不容易死人!”
“可也还没有好呢?这都快一个月了!我们在两广地带找过不少大夫,遗憾的是都没有人能治好!我们已经快绝望了!如今在这黑曜号上见到二小姐……您已经我们最后的希望了!”
小环想起了横山中毒后的样子,“嗯,是很可怜的!可现在这船上没药……那要新鲜的草药!捣出汁水喝,然后药渣加白酒外敷,嗯,这大海茫茫,你上哪里去找药?”
“二小姐认得这种草药吗?”洛克还是充满着希望。
“认得,我在蟒山镇见姐姐给人治过!”
“那太好了!黑曜今天就要在南洋港迫船补济,时间有半日,到时候务必请二小姐为我上岸采药?”
小环先点了点头,然后又摇头,“没到法国,爷爷不让我下船的!姐姐也说过,外面坏人多得很,离开了爷爷就会被人拐子拐跑的!嗯……”小环指着旁边的那些华人,“你请他们帮你吧?蛇毒草,又叫猪儿菜,他们可能都认识!这草其它地方除了喂猪就没用,就专治珊瑚毒的!”
洛克随即向在场华人拱手,“各位……”
在场华人全部转身背对着他。
“我给钱,帮我找一斤我给一个银币……”
呼啦一下,一个个背影又转了回来……
天亮的时候,黑曜到了南洋码头,船上要上岸采购食物和淡水,这里停船半日。
呼啦,船上的几百个华人都向码头上涌。
“带好船票下船,本次迫船五个小时,准点开船,过时不侯!”
“一、二、三……”有船员在数着下船的人数。
上码头的跳板口,有船员在不停地为下船透风修息的乘客们宣讲着。
下船的华人们并没有在码头上停留,他们四下散开,在田野中收索着。
“老乡,你们找什么呢?”有当地华人好奇地问。
“蛇毒草,船上有洋老板收购呢!一两银子一斤!”龅牙回答。
“蛇毒草?咱们老家很多哦!这南洋地界不好找!没见过。”
……
哞……,黑曜的汽笛准点响起,下船透风修息的乘客陆续上船。
“一、二、三……”那个数数的船员又开始清点着回来的人头。
“洛先生,这南洋地没有那草!”
洛克就站在悬梯口,看着一个个空手而归的乘客,心都在滴血。
“下船三百零八人,上船三百零八人!……开船!”
船员抽了悬梯,黑曜缓缓离开了码头。
“哎……老乡……蛇毒草……”一个当地华人在岸边的野地里举着一把草向着轮船挥舞着。
“停船,停船……”洛克大喊着往驾驶仓跑。
“先生,公司有规定,下等仓的乘客是不能进入上等仓的!”洛克被守仓门的船员拦在了门外。
“我曾经也是黑曜的船长!”洛克吼道。
“可你现在不是,你只是一个下等仓的乘客……”
啪,洛克一拳把门卫打倒在地上。然后疯狂地往驾驶仓跑。
嘀……,门卫吹起了惊哨,一大群船员在洛克后面追着。
“非利普,你这混蛋!快停船!”洛克到底还是跑到了驾驶仓内。
“洛克?你不是去给一个大客户做私人教练了吗?怎么会在我的船上?而且,现在在这里发什么疯?”船长非利普大骂着洛克。
“求你了,非利普,我妻子生病了,她需要那草药!”洛克央求着。
“黑曜已经离港,它没有因一个乘客还航的先例。”
“你停一下就行!我用逃生艇去把那药取来?”
嘟……,刚离开码头,海面上的船只很多,来来往往川流不息,汽笛声此起彼伏。
“很抱歉了,我亲爱的洛克·布莱克先生,我没有时间在这里跟你废话!请别打扰我工作!”非利普挥了挥手,那些刚刚追上来的船员边把洛克强行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