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啦啦——沙啦啦——”
这是一个暴雨如注的夜晚,狂风夹杂着雨滴扑面而来,村庄里的小房子摇摇欲坠。
然而,还有比这场雨更可悲的事。
阿黛尔!你给我滚出去!“
比暴雨击打声还要更大更凶猛的吼叫正在一个亮着昏暗灯光的房子里接连不断地响起。然后,房门被粗鲁地打开。
“你这懒惰又没用的东西!活儿还没有干完就想进家门,还弄脏了家里的地板,你给我滚出去!
胖女人十分不满,把尖叫着的小女孩一脚踹了出去。
由于这场暴雨从傍晚就开始下起,现在院子里到处都是泥泞就这样,一个瘦小的女孩狠狠地摔在了泥潭里,泥泞毫不留情地拍打着她的肌肤。
“好痛……”
小女孩摔破了膝盖,却只能用脏兮兮的手捂着。女孩用瘦削的手指,抚着那被摔得通红的膝盖,但是痛苦依旧没有消失。
“好冷……”
在冰凉的雨幕下女孩用力爬起迷迷糊糊地朝着房子的反方向走去。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而是,经常。
女孩心里明白,婶婶很容易生气。通常,婶婶生气要维持半天左右,但今天似乎比平常还要严重。大概,婶婶要到明天早上才能消气了。
而让婶婶如此暴怒的原因,基本就是因为钱。
叔叔喜欢赌博。为此,他偷偷卖掉了家里的牛和羊,试图换来银币继续通过赌博获得不劳而获的财富。但最后,总是输光了一切。女孩也为此常常被暴怒的婶婶赶出去,直到婶婶心情变好,才能进家门。
如果女孩说冷,想要开门,就会被婶婶无情地用扫帚殴打。
她已经有过一次经验了——
她很饿,于是敲响了门。结果婶婶还是很生气,直接噔噔噔走出来,毫不留情地叱责鞭打她,鞭子留下的瘀伤到现在都还没消退。
每当被踢出去,就只有一个地方能成为她的容身之所——房子附近的巨型标记,一颗巨大的樟木树。
那棵树下有个大树洞,足以容下这位瘦削的女孩,甚至还有富余。女孩躲在那里,至少可以避免被雨淋湿,所以她总是躲在里面蜷缩着。
这一次,她也选择躲在那里。
身上的伤口被湿透的衣服覆盖,连绵不绝地传来刺痛感。而树洞外,依旧下着倾盆大雨。女孩多次试图用手背擦净脸上的雨水和泥泞,但这也仅能勉强让她不那么难受和狼狈而已。
但万幸的是,在被生气的婶婶赶出门之前,她在口袋里藏了一个面包。这本该是她的晚餐,于是她偷偷地把面包塞进了围裙里
天黑了,该是和家人一起吃晚餐的时候了。
但女孩没有这种福分,只有叔叔一家人吃剩了,才会有她的晚餐。如果家里人没有吃剩食物，那她就必须饿着。
为了减少挨饿的次数,她常常会在围裙里藏起一块干硬的面包。
虽然被雨淋湿真的很冷,但只要有一块干面包,她就不会因为痛苦而独自哭泣。
“ 诶?”
女孩缓缓走进树洞,发现洞里放着一个从未见过的东西。
“这是什么?”
好像是一颗蛋,一颗巨大的蛋。而且应该不会是鸡蛋或鸭蛋,因为这颗蛋实在是太大了。大到让她想象不出究竟是什么样的动物才能下出这样的蛋。
“可也不是鹅蛋。”
女孩努力伸直张开的双臂,但依旧无法抱住整颗蛋。
而且,这颗蛋不是白色,而是背离了她的常识,是淡淡的紫色,而且还萦绕着光泽。
好吧,这是一颗有点怪怪的蛋。
“会是一只大鸟的蛋吗?”
真的会存在能产下这种级别的巨蛋的鸟吗?在这附近似乎还没见到过呢。
“会不会是鸵鸟?”
女孩记得,她曾听村里的老人说过在离这个村子很远的地方有一种巨鸟叫鸵鸟,也许,这就是一颗鸵鸟蛋呢。
“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呢?”
鸵鸟跑来这里下蛋吗?还是有人把蛋藏在这里了?
“好奇妙的触感……柔软而温暖。”
女孩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在蛋的表面,好奇地摸了摸。通常蛋壳都会是坚硬的,但这颗蛋的蛋壳却很软,还很温暖。
“在动……”
女孩感受到了,这颗蛋在动,这就表明那个这颗蛋里的生物还活着。
“你是里面动吗?”
女孩再次把手掌覆在蛋的表面,感受着里面的生物在慢慢移动的感觉。
“哇啊……但是,这里会不会太冷了?”
女孩曾养过鸡和鸭,所以也看到过许多次孵化。母鸡在孵蛋时,会用身体把蛋暖暖地裹着。如果母鸡离开了,鸡蛋的孵化就不会成功。
也就是说,如果让这颗蛋保持原样,它将永远也不会孵化。
但是,究竟是谁生了这颗蛋呢?既然生就该用巨大的翅膀把它守护好才对呀!
“怎么办……”
如果用身上的湿衣服裹住,只会让蛋变得更加冰冷吧。
“ 到底该怎么办?”
蛋的妈妈在哪呢?怎么能如此不负责任地把蛋丢在这呢,万一出了闪失可怎么办?
“……”
女孩又摸了一下巨蛋。忽然,蛋的内部开始摇动了一下,紧接着,牵动了整颗蛋都一并晃动了起来。
--不久以后,这颗蛋一定能孵化的,所以一定要让它保持温暖。
“等一下……”
女孩爬出树洞,冒着大雨,向婶婶家跑去。
女孩的房间在二楼的一个小阁楼里为了不被婶婶发现,女孩不能直接进入玄关,只能爬墙上去,否则肯定又要挨一顿训的。
房间里的床很旧却很温暖,上面叠着一条女孩唯一的毯子。女孩把毯子抱在怀里,再次在雨中奔跑,往树洞的方向前进。
好不容易到了,女孩赶紧弯腰爬进树洞里。她的肚子鼓鼓的,那里藏着她唯一的毯子。女孩把带有自己体温的毯子拿出来,把它紧紧地裹在巨蛋上
--虽然这条毯子可能没有你妈妈的体温温暖,但应该还是能有点帮助吧。
“你的妈妈去哪儿了呢?”
女孩一边说着,一边把身上的湿衣服脱掉。虽然树洞里没有别人,但她还是感到有点不好意思。在把湿衣服都脱掉后,女孩一把把蛋抱在怀里。
--这样应该能比毯子温暖些吧。
“虽然,我不能比你的妈妈做得更好……”
这个女孩的名字叫阿黛尔,今年十六岁,和叔叔婶婶以及两位堂姐住在一起。她在这个家已经住了9年了。在来到这个家之前,阿黛尔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她从未见过自己的妈妈。听孤儿院的圣女说,阿黛尔的妈妈在生下阿黛尔后,就离开了这个世界。而在孤儿院后院有一处供外来者使用的墓地,阿黛尔的母亲就在其中。直到离开孤儿院以前,阿黛尔每天都是依偎在妈妈的坟墓边生活的。
但在她7岁的时候,阿黛尔的叔叔婶婶突然到孤儿院看望阿黛尔,并按程序把阿黛尔接到这。
不知不觉间已经是阿黛尔来到这里的第9年了。
每当她干活干累的时候,她就会想跑回去孤儿院,至 少,在孤儿院里她不用饿肚子。
叔叔婶婶在把阿黛尔接回家的第二天,便开始让她工作。打扫房屋,拾干草,清理粪便等。甚至连一天可以放松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她总是穿着堂姐们不愿意穿的衣服,吃着叔叔一家人吃剩下的饭菜。起得最早,睡得最晚。还有就是像今天这样,被殴打、被踢出家门。
“你没有妈妈,我也没有妈妈,我们好像差不多呢……”
阿黛尔抱着巨蛋喃喃自语着。
“我的妈妈在生下我后,就飞到了天堂。那你的妈妈呢?我们该去那里找她?你太惨了,连妈妈去哪了都不知道……”
村里每个人都在说着阿黛尔可怜,但没有人帮助过她。因为不曾被善待,阿黛尔只好让自己变得勇敢。
但是……
“我可以抱着你哭一会吗?”
--才不是因为自己可怜才哭的呢,我是因为这颗蛋一出生就没妈妈,才会感到伤心的,没错,就是这样的。
“我……”
阿黛尔把蛋抱在怀里,小声说道。
“我将成为你妈妈的替代者。”
--虽然不知道从这颗蛋里会孵出什么样的鸟,但我会把它藏在这里,好好地照顾它。直到幼鸟的翅膀长出羽毛,直到它能在天空翱翔。
怀里的蛋似乎是听懂了阿黛尔的话,在她的怀里微微晃动了几下。
阿黛尔感受着怀里生命的跃动,慢慢闭上了眼睛……
洞外的雨势依旧很大,偶尔还会打雷。但这一晚,阿黛尔一点也不会感到害怕。因为抱着怀里的这颗蛋,她不会再难过。
感觉就像是有一个人在身旁守着她一样,是这颗蛋,令她不再害怕独自一人的夜晚。
耳旁淅淅沥沥的雨声也渐渐变远,直至消失。
雨声、呼吸声和蛋里发出的声音,就像是在低声哭泣的音调,演绎出一首悲伤的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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