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风起

孤风残夜，长城之内，百里灯火，极万家之盛。

元熙二年，秋，夜，一道闪着诡异光彩的流星划破天际坠落鹿山之内，发出地动山摇般轰鸣巨响。远在万里之外的京城也感受到了波动，此刻长安钦天监天守阁内，一位白发飘然的老者捋着胡须悲叹:“祸事，天大的祸事，难道大明就要亡了嘛？”老者此时百感交集，拄着拐杖缓缓站起，遥望北方。如若此时有人在旁便会看到老者的眼眸深邃而又纯粹，仿佛能看透这世间万物。南疆十万深山中，一无名老者立于丛林间仰天大笑:“妖星降世，天下必乱。”转头对着一处丛林言语:“徒儿，你的机会来了。”此时丛林中一名少年缓缓走出，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那茂密的丛林中竟然藏着一个人。那人缓缓走出，带着一丝诡异的邪笑：“徒儿，必定要毁了这个污浊不堪的世界。”那西陲荒蛮之地，祭台之上，一位身着奇异服饰勾勒出身材凹凸有致的女祭祀狂喜双手向头：“感谢长生天，闯入我们部落的恶狼被草原勇士所屠戮，它使我们避免了被剥夺、被奴役的命运。今日，迎着长生天赐予我们的光辉。让我们能够继续沐浴长生天的光芒。群狼不能没有头狼。否则就会在大漠黄沙中迷失方向，活活的饿死在漫天风沙中。雄鹰不能没有头鹰。否则就无法越过万里长空。搏击苍穹。只能四散逃命。疲于奔波。死于恐惧、孤独。”女祭司张开手掌。向跪在祭坛周围的每一个牧民，传达大草原上千年的生存法则。

元熙十八年，春，夜，北方长城之上，只见身着一袭白衣的少年坐于桌案之上，手持酒樽，缓缓引入口中，他眼中似闭非闭，嘴边带着几分若有若有无的苦笑，墨发微松，迎着风飘动。风流潇洒的气质倾泻而出。白衣少年用右手轻轻在棋笥取一子，落于河洛之上。他喃喃自语：“乱局将起，天下纷争。”这时一男子从城墙下走上来，此男子身高九尺面容雄伟，面如冠玉，玉树临风。“世子，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那男子朗声说道。“蒙大哥，如今朝堂局势党争不断，关外异族蠢蠢欲动，前朝残余也开始活跃。”白衣男子低声呢喃。“世子，秦家世代镇守凉州，义父更是贵为西北王，位高权重。何惧他人？”魁梧男子傲然的说道。少年没有说什么，只是抿了一口酒，然后笑了笑。从棋笥中取出有一子，又落于棋盘之上，然后自顾自的下了起来。魁梧男子见少年没再说话便站在其身旁静谄媚地一笑：“世子的棋艺高超，同辈之人无人能敌。”“蒙大哥，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拍马屁这一套。”世子调侃道。若要让外人看到。在西北军中号称战虎，以凶悍勇猛著称的，正三品左龙武将军蒙恬是这个样子，绝对会惊掉下巴。

凉州西海郡镇西关外，一斥候骑凉州战马飞奔而来，并大声呼叫道：“急报，急报、急报。”当值士卒立刻飞奔传报镇西校尉，生怕传慢了耽误军机掉脑袋。因为西北军军法规定耽误军机者，斩立决。当校尉听到是急报立刻从内屋中，飞奔去验明身份然后方行。屋内面容姣好的夫人急忙叫：“大郎，衣服没穿。”校尉边跑边叫：“金莲，记的把药热好。”说完直接赶到城门口验明身份，决定无误，迅速放行。看到斥候穿城远去，校尉长舒一口气，心中嘀咕看样子异族来了，校尉不禁握紧了拳头。想起了被异族杀死的父老乡亲。不经意眼中发出嗜血的凶光。他直接走向了军营。心中想着这帮兔崽子都该练练了，不然到时候被异族像砍瓜切菜一样。那就丢人丢脸丢到家了，老子还怎么在西北军立足？

江宁城，镇北王府。此时世子秦逸熟睡着躺在大床上。盖着一条黄金色大蟒被褥。床头是一尊青花纹三足金乌炉。床头里边点着醒神用的龙檀香。太阳光从窗户里照进来。折射在大紫檀古木桌案上，旁边足足四尺高的青铜鼎。还悬着前朝名画。当太阳光折射到秦逸床上，秦逸立即睁开眼睛，望他向窗外望去，心中算了一下时辰，立刻起身下床，洗漱一番，往议事厅赶去。等秦逸到时，议事厅已经坐满了北方四州文武官员。左边坐的是西北军中的诸多悍将，连号称一虎二鹰四狼八骁将都位列其中，右手边皆是北方四州四品以上的大员。居中而坐的便就是威震西北方四州的西北王秦震。秦逸上前行礼恭敬道：“父王。”秦震用手捋着胡须笑着说：“逸儿你刚回来不久，先到旁边坐下。”秦逸答应了一声，然后退到旁边坐下。年近半百的西北王秦震清了清嗓子说道：前段时间咱们西北军的斥候深入荒原，探查到异族大军正在集结，粮草也在不停地筹备中，看样子是有南下的趋势。这荒原土地贫瘠，随着异族人口不断增加必然会扩大领土，这必然是一场生死存亡的硬仗。诸位有什么看法？义父，虽然异族军队人数庞大，但其良秀不齐。而其粮草有限，必然不能持久作战。我们可以依托于险隘，以守代攻。等其粮草耗尽，再将其歼灭。”蒙恬云淡风轻侃侃而谈。蒙恬话音刚落，一个半醉半醒面容枯槁的青年人左手提着酒壶，右手拿着鸡腿，晃晃悠悠地走进了议事厅。众人一见，原来是军师，齐齐起身行礼。就连在这凉州权势滔天的镇北王也起身相迎。

此人便是被誉为“一代奇才”的徐文长。徐文长是江南道金陵徐氏长孙，从小便表现出天赋异禀。他在周岁抓阄时。左手«战国»。右手凉刀。这预示着这个孩子将来定能文武双全。文能以笔安天下。武能马上定乾坤。求学于问道学宫。在入学第一天便破除了上一代道家圣人袁天罡留下的乾坤十问中的七问。从此一路高歌猛进，本应前程似锦。但他自幼饱读诗书深明大义。因此看不惯那些豪族豪阀的行事作风。大明王朝党争不断，他看十分明白，所以他心凉了。后来，他在西北军从一名小小的军机郎干起，后被镇北王所赏识收为义子。提拔为凉州军机参事。他也从一个文弱书生变成了一个沙场悍将，以一个冷血将军的名号出现在天下人面前，成为西北军界的新贵。秦逸带着调笑意味出言：“义兄，你总算是回来了。”徐文长先是朝秦逸眨了眨眼，然后向前朝秦震作揖行礼然后道：“异族人多势众，但究其根本却是部落联盟，各部落之间因土地粮草问题，多年矛盾不断。今番联盟，实乃形势所迫。自古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应抛出诱饵，引起各部族内部矛盾，到时我们可以拉中拉拢其中弱小，使其相互牵制。这样可以不费一兵一卒。等其两败俱伤，我西北军再挥师北上将其歼灭。”右手首位凉州刺史王玄策听后啧啧称赞。而其右手第二位凉州长史却站出来说此番之事，应上报朝廷再做决断。

此人便是大明王朝安插于西北的棋子，其人名叫朱振乃是皇室宗亲，大明九大塞王之一燕王的庶孙。朱振此番阴阳怪气地说：“此事要从长计议。等到京城朝堂诸公商议后，陛下圣裁。”秦逸冷冷一言：“此事十万火急。应早做决断，在禀明陛下，一旦异族来犯，情况有变，不知陛下怪罪下来，这个责任由谁来担呢？朱长史。”西北军“一虎二鹰四狼八骁将”其中的猎鹰正四品宣武将军叶无行说道：”世子殿下说的对，陛下一旦怪罪下来，由谁承担责任呢？”此时的朱振涨红了脸辩驳：“天下是陛下的天下，你们难道想谋反？”蒙恬冷冷：“战机稍纵即逝，等朝堂诸公做好决定，敌人都到家门囗了，打仗的是我们，你们这些文官站着说话不腰疼。”这句话刚说完。双方像被点燃了一下。站在朱振后面的凉州长史府文官，全都站起来对着对面的武将一顿训斥，说他们是粗鄙之人，不懂礼法，不遵法度，无有尊卑。而在叶无行身后的凉州武将愤怒而起。与其对骂开来，如菜市场一般热闹，其中贪狼正五品荡寇将军杨宪忠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坏笑道：对面的腐儒有种去外面比划二下。“五哥说的对，是骡子是马拿出来溜溜。”狂狼正五品玄怀化将军叶瑾也附和道。“老五，老六，人家是文人，用嘴也能说死敌人对吗”鬼鹰正三品镇北将军李贺调笑道。在旁八骁将哈哈大笑，问文官投去鄙夷的目光。文官中幽州别事韩文山怒斥道：“实在是有辱斯文。”在旁的柳州别事杜青鸾附和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啊。”其他州的文官也上前助阵，而其他州的武将也是问候了对面文官们的十八代祖宗。场面愈发紧张起来，快要到失控的地步。

“啪”的一声，秦震的左手运转凝聚罡气拍于案几之上那古朴的由千年沉香木制成的桌案瞬间折成两半，罡气余波直接穿透地面，形长达数米的裂缝。全场寂静无声。秦震眯着眼睛。阴沉的说道：“一个个的如泼妇骂街一般。这里是议事厅，不是菜市场。个个都是身居高官的人了，能不能有些气量呀？谁再跟我乱说话，信不信老子一掌拍死他。”朱振等一众文官看秦震发飙了。立刻表示，一切按照王爷的指示行事。秦震扫视全场淡然说道：“这事还是要跟陛下说的，但是准备也要准备起来。不能明知道敌人来犯，还不备战，到时候被打趴下就不是丢人这么简单了？如果谁敢偷工减料、耽误军机、通敌叛国。斩立决。”众人听后遍体生寒。皆表示会全力以赴。绝不敢怠慢。秦震大抽一挥道：“时辰也差不多了，今日就先议到此，另日再议，刚刚讲的事情先安排下去如果谁敢阳奉阴违，老子绝对会拧着他的脑袋，不管你是谁。”朱振听后，眼中闪过一丝怨毒。秦逸在侧面正好看到朱振的神态，心中想道，朱振必须要找机会除掉，否则必是西北的一大祸患。众人见状，直接退去，回职处理公务，开始忙碌的一天。秦逸心中边走边想老头子这是在用拖字诀呀。这时，身后传来秦震的声音。他对着左席一笑：“你们几个还有逸儿留下，好久没见了，该叙叙旧了。”

微风抚过王府的潮汐湖，穿过那精致古朴用百年天山梨花木制成的长廊，直到了凤仪阁，秦震父子坐于中间，及义子们落坐两旁。蒙恬率先开囗道：“那帮文官太墨迹了。”叶无行接着说：“他们就剩张嘴了。”其他义子也跟着附和，杨宪忠淡淡说道：“义父，俺觉得他们说的有些道理，毕竟自古君王猜忌无情，权重者必有祸。”杨宪忠刚说完，全场寂静无声。秦震哈哈一笑没说什么。秦逸心中想着五哥，他这不能看破不说破吗？这时，屋内所有人心中都不禁嘀咕起来。有的看着地面。有的悄悄地望着义父。还有的不知道在思索什么。心中皆是大感不妙。不禁为杨宪宗捏了把汗。杨宪忠本人己是汗流浃背，两股发颤。不敢直视秦震双眸。秦震淡淡说道：”宪忠，紧张什么？”无人作答。

阁外风起，凤栖院中梧桐树的树叶沙沙作响。地上有不少枯败的树叶，秦震望着愣愣出神，半晌，叹了一囗气说道：“起风了，该来得都会来的。”众义子面面相觑，无人敢作答。秦逸心中盘算着这西北马上要热闹起来了，不知有多少牛鬼蛇神要跳出来作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