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宗佐思刚从学校回来,就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接通后传来的是杨成啸父亲的声音。
从他的话语中可以了解到,杨成啸是脑干出血,现在已经渡过了危险期,但是目前偏瘫失语,离不开人照顾,医院护工又都忙着,只能请她来帮几天忙。
宗佐思沉默了一下,还是答应了,她立刻收拾收拾出门了。
来到医院里杨成啸的病房,宗佐思还是被震惊了一下。杨成啸嘴歪眼斜,头发被剃光还缠着绷带是可以预测到的,但是他怎么还气管切开做了一个气管插管,这怕是脑干出血量已经不小了吧。
震惊之余,宗佐思被药物控制的麻木的心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杨成啸似乎也注意到站在门口的宗佐思,他盯着她看,眼神复杂。场面一度很尴尬。
这时,杨成啸的家里人进来了,他们一个给杨成啸结束宗佐思,一个给宗佐思交代医生让他们做什么。
过了一会儿,尴尬缓解了,杨成啸父母说着他们还要赶回去拿东西,就先匆匆离开了。病房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宗佐思看了看杨成啸,他只是平躺在床上,身下什么都没有垫。按照宗佐思的学到的专业知识,这样不太行。
于是,宗佐思从旁边两个空床上拿来两个枕头,一个垫在他瘫痪的右腿下,一个垫在他瘫痪的右臂下。做完这些,她看了看他紧握成拳的右手,开始满病房找小毛巾,准备做成毛巾卷塞进他右手手心里。
这时,宗佐思听到一阵气音,抬头一看,是杨成啸嘴唇在蠕动,挣扎着要说什么,但因为是气管插管,似乎条件不太允许。
宗佐思不知所措一下,但很快找到了解决方法。她打开手机备忘录,单开空的一页递给杨成啸,让他打字。
“谢谢你。顺便想问一下,你手臂上怎么了。”杨成啸这么打字道。
手臂上怎么了?宗佐思有点慌了,这下真的不知所措了。
刚刚自己出门急,初秋的天不穿外套就出门了,现在手臂上的伤痕被他一览无余,弄的她不知道怎么收场了。
自己过去的痕迹,居然就被这么贸贸然地暴露在他面前,她觉得自己好失败啊。
“没关系,是我冒犯了,我不该这么问的。”杨成啸看她不知道怎么办的样子,心想似乎这应该是她的伤心事吧,连忙打出这样一行字就此打住。
“行啊,那你先休息,我在这守着。”宗佐思说道,然后一个椅子,在杨成啸左侧坐下来了。
窗外云霞已经被夕阳染红,橙红的落日在一点点下坠到地平线下,这样的场景宗佐思看的有点出神,一时竟忘记自己身在何方。
直到杨成啸用健全的左手拉了拉她的衣袖,她才反应过来。
“怎么了?”她连忙问道。
杨成啸没有说话,只是给她展示了一下她的手机上备忘录的一页。上面写着“杨成啸和我的聊天记录截图在空间相册里”。宗佐思又看到了神情复杂的杨成啸。
宗佐思心里一紧,想拿走手机,但杨成啸没有放开。反而拿起手机又开始打字。
“你是宗佐思吧,我想起来了。”杨成啸写道。
“嗯,对。”宗佐思不承认也没有办法,只能承认,她不太敢看他。
“这几年你还过得好吗?”杨成啸又打字道。
“嗯……实在不好回答……”宗佐思沉默良久,只能这么说。
她能说什么。说过得好,她手臂上的伤疤就证明了并不是。说过得不好,她又觉得会给他传递负能量。
那一年被分手时他委婉提过,她负能量太多了,太悲观了。宗佐思不想再次被他厌弃。
而这一切,大她几届的杨成啸又何尝猜不出来。不得不说,几年过后,当年那个任性的小姑娘长大了,变得会察言观色了。这让他更加心情复杂了。
这时,昏暗的室内忽然明亮起来。
杨成啸的父母回来了,手里还拿着大包小包。
“小姑娘,你辛苦了,现在换我们来照顾了,你先回去吧,不早了。”杨成啸的母亲对她说道。
“好,行。”宗佐思答应了一声。
她起身拿走了杨成啸手里拿着的自己的手机,又给他摆了摆正身下垫着的枕头的位置,就离开了病房。
其实哪叫离开,只不过强装镇定落荒而逃罢了。她的掩饰,又一次被他看得透透的。如此悲惨可怜的自己,又一次展现在他面前。
大概,明天他就不想见我了吧。回家的路上,宗佐思越想越害怕,最后猜测出这样一种情况,自怨自艾着。
另一边,杨成啸被自己的父母笨拙地穿戴上新买的足托,蜷缩的手心里还被塞上弹力球。看着忙碌的父母,杨成啸心里十分心酸。
但更多的浮现在他眼前的是宗佐思手臂上恐怖的伤疤,以及她手机备忘录上那行字。
他喜欢过的小姑娘,这些年到底遭受过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