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平安被姜为鱼提着扫帚赶了出去,跟个泼猴似的赖在地上大声喊冤。
莫娘没去管,因为她满脑子里想着旁的,所以并未将这两孩子的矛盾放在心上,只随他们闹去了。
姜为鱼烦死了:“你以后别喊我鱼蛋,我又不是没名字了。”
之前姜为鱼总爱搭不理,他们一伙人便变法子整她,肆意给人儿起了许多名,什么“臭脸妹”“鱼大脸”之类张口就来,最后一致达成协议,就喊她“鱼蛋”。
谢平安喊惯了:“好的鱼蛋。”
姜为鱼:“……有病。”
……
短短午休之后,莫娘去了趟集市,说是去卖些平日闲遐时亲手织的绣品。
直到傍晚,伴着最后一缕暗金色余辉的消散,莫娘回来了。
点燃了烛火,屋子被昏暗的暖光笼罩。
姜为鱼已经煮好了晚食,两碗清粥正置于桌案放凉,热气伸伸,米香缠缠,还有一小碟油香的炒萝卜干。
莫娘一番欣慰,她坐下执起筷子夹莱,略宽的袖口落到了手肘处,无意露出一截纤瘦的手臂,在昏黄的烛光下可见骨节处的阴影。
母女俩无声地用餐,一片详和。
姜为鱼眸子一暗,她呡了口细粥,打破这份宁静:“娘,你把镯子卖了。”
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莫娘执筷的手微微一滞。
那块银镯极为朴素,价值不高,却是…那个男人走前留给她的,姜为鱼平日也看在眼里,她一直将其视若珍宝,戴在右手上。
如今手腕处却空无一物。
“那镯子就是个挂念,亳无用处,平日里看着也伤神,不如卖了。”莫娘垂眸遮去眼底的哀思,说道。
“可……”可什么呢?姜为鱼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劝说,那男人似乎已经成了她们间一种闭口不谈的默契。
莫娘放下筷子打断道:“鱼宝,明日随娘去集市挑几匹布,天转凉了,娘替你筹置两件过冬衣裳。”
姜为鱼低头沉默不语,似表示抗议。
莫娘不语,看着她。
低垂着的双眸,恰似盛着一翦秋水,静静地等待女孩的妥协。
“为鱼,总有些事是我们无法掌控的。”
话音落下,两人都陷入了沉默的挣扎中。
于是良久,姜为鱼主动妥协了。
她走到了莫娘身旁,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似是默认地点了点头。
莫娘定了定,然后慢慢绽开笑容,过后半是辛酸地摸了摸姜为鱼毛茸茸的头顶。
“鱼宝最乖了。”
……
第二日,母女俩过早后,便来到了集市上的布行。
琳琅满目的布匹让人有点眼花缭乱。
莫娘兴致很高地将各色的布匹在姜为鱼身上比对。
“鱼宝试试这个色,显白。”
“这两种都挺好看,布也厚实,鱼宝喜欢哪个?”
……
姜为鱼抬了抬眼皮,心不在焉地应答着。
莫娘看得出女孩心不在此,刚想说些什么,一片嘈杂声便打断传来。
望去,远处的众人正围着一个手拿告示的人。
“大伙儿听我讲,这可是发财的机会!山那边的仙人下了通令,谁要寻得这种历经百年才可成熟的云菌,按菌盖上的年轮算价收购,两百年为一环,一环百金!若踩了狗屎运,寻得一株万年的,嘿嘿……”处在人群中央的那人尖嘴猴腮,声音锐利。
“那下辈子都不用愁了!哈哈!”人群炸开了锅。
有人提出疑问:“那这云菌是什么模样?又生长在何处?”
尖嘴故作神秘地揣起告示,一屁股坐到了身旁茶铺外的桌上,抖着腿,不语。
所有人都想着暴富的机会眼巴巴地等着。
尖嘴舔舔嘴,眼睛半眯着,冲人群中听得津津有味的茶小二挤挤眉,一副欠揍的样子。
茶小二一下子就懂了,上去给他倒了杯水。
在众人的目光下,尖嘴将茶水一饮而尽,润了润喉,咳嗽两声。
于是底下有人不耐,骂他故作玄虚带人玩。
尖嘴骗到了茶水喝,赔笑着道:“大伙儿别急嘛,我就润下嗓子,可没带你们玩…刚讲到哪了?哦对!那云菌形似灵芝,身形却极小,还没有巴掌大。色犹樵木,上有白色年轮,细闻是腥臭味,就像烂了几日的腐肉!这种云菌生于极其阴湿的山林之中,听有道士说,此物常以吸食过路生灵腐败之气为生,是个极阴之物……”
尖嘴的声音越来越低,眼里闪着诡谲的光芒,众人也被逐渐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