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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05】

灵契……

寒楼建在洇华城西北,仿佛是要应那句“西北有高楼,上与浮云齐”似的,楼修得极高,是整个洇华最高的建筑,在顶端可以将整个洇华城收入眼底,登上楼顶时颇有种睥睨天下的霸气。但这样一栋楼阁却不是用来观景的,而是用来藏书和办公的,上层的楼阁中甚至还藏着许多伏魔师用的灵剑和道具。

这是十年间洇华新建的建筑,苏雪衣前世和今生都从未来过,和两个少年伏魔师也一直是在醉仙阁碰面。冷不防换了个地方,虽然另有一番风味,但到底比醉仙阁冷清许多,免不了有点想念醉仙阁的说书人。

“所以说,你早就知道那只簪子在那个叫什么红的人身上,还让我们去……挖坟?!”姜明在屋子里嚷嚷,“太过分了,你知道我们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把那副棺材挖出来吗!而且这种事情很损阴德的,我们为了让死者家里人同意,可没少花钱。”

“人家叫红药,尊重一下好不好?”苏雪衣一边喝茶一边接话,好似全然不记得之前连别人叫什么名字都忘记的是谁,“你们像是会缺那几个银子的人吗?再说我也不确定,只是猜的而已,没想到还真被我猜对了。对了,这段时间你们查过容华坊了没有?”

“查过了,没什么特别的,”姜明撇着嘴说,“容华坊是家新开的首饰铺,开张时间还不到两个月,前段时间在洇华火了一阵子,夫人小姐们都喜欢那里的首饰。老板娘是个普普通通的生意人,没有背景,没有后台,什么特点也没有。”

苏雪衣挑挑眉,没有反驳。

一个没有背景和后台、普普通通的小本生意人,却能够在短短一两个月的时间里、在洇华这样繁华热闹商业发达的地方混得风生水起,本身就不算是一件很寻常的事情。

胡继生担忧道:“如果魔灵真的在红药姑娘身边,那她现在岂不是很危险?”

苏雪衣说:“我原本也是这样想的,但是算算又觉得不对。”

姜明问:“哪里不对?”

“时间。”苏雪衣道,“今日是什么时候?”

胡继生回道:“三月十五。”

苏雪衣:“按照你们的调查,宫女阿玉死于正月十四,彩蝶死于二月初五,而容华坊的老板娘死于正月二十五。万事有其规律和本质,世上冤魂索命不过两种原因,一种是为报在世之仇,一种是怨气过重酿成杀孽,到处乱杀人,杀的频率和数量要根据怨气轻重而定。现在的情况显然不符合前者,而依照后者推断现在的情况,大概每隔十天就会死一个人……你在写什么?”

胡继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个本子,正一边听一边奋笔疾书,闻言抬头道:“笔记。”

苏雪衣:“……”

姜明急性子地催促:“所以呢所以呢?快往下说呀!”

“你当这是讲故事?”苏雪衣好笑道,“生前怨气过重的魂魄被魔气侵蚀会成为魔灵,而魔灵杀人的目的是吸食欲念。这个过程需要一定的时间,所以魔灵的行动通常是有一定规律的,不会三天两头毫无规则地出现。按照这个频率,这魔灵的怨怒想必不轻,不会善罢甘休。但是你们看看,最后一个死亡时间距离现在已经多久了?”

胡继生恍然大悟:“整整一个半月了,都没有产生新的死者!”

姜明也是一愣:“可是我们上一次检测到流云巷的魔气是在三月初,到现在已经半个月了。”

魔是灵魂或是肉身被黄泉侵蚀后失去心智、魔化而形成,自古以来,魔化都是不可逆的,从来没有魔再能变回人或是妖的情况。它们失去了作为原身时的情感和理智,唯一的生存目的就是吸食欲念使自己变得更加强大,因此也绝不可能出现因为心慈手软等等主观原因而停止杀人的情况。原本十天就要杀一人的魔灵如今却销声匿迹,苏雪衣唯一能想到的可能就是它已经被控制住了。

但是那只带着魔气的桃花簪还在红药头上,难不成这小妮子还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苏雪衣苦思冥想了好一阵子,突然回头问:“等等,你们说今日是什么时候?”

姜明:“三月十五。怎么,你想到什么了?”

苏雪衣箭矢一样蹦出去:“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每月十五是醉莲池开放之日,今天竟然轮到她这冒名花魁登台了!

算算时间,苏雪衣回来也半月有多了,一直过着混吃等死的滋润日子,都快忘记自己是用着别人的身体了。可怜她这一把年纪,还要学年轻小姑娘登台跳舞,也不知道一把老骨头能不能扛得住。

苏雪衣匆匆穿过人流,走进一条窄巷时,突然感受到了某种熟悉的异样。

巷子里起了风,略微有种肃杀的气息。

这条巷子是回流云巷的必经之路,人不多,只有几间生意勉强能维持生计的店铺,时值春日,墙头伸出几枝红杏,生机盎然。苏雪衣在那家卖油纸伞的店铺面前驻了足,问道:“店家,有没有大一点儿的伞?”

“有有,”卖伞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在一众色彩斑斓的花伞里挑了一把素白绢的,递给苏雪衣,“姑娘生得真漂亮,花树堆雪似的。这伞衬你一定好看,只是大了点儿,会有些重。”

苏雪衣付了钱,笑道:“多谢,不碍事。春日雨水多,大伞更趁手。”

这伞比起寻常的油纸伞的确要大几寸,伞柄很长,即便是给一名成年男子用也不会别扭。伞面上绘了一幅水墨红梅图,红梅是朱砂点的,在泼墨的白绢上越发艳丽。

“有点轻,”苏雪衣独自嘟哝着说,“不过够用了。”

她提着伞往窄巷深处走,走出约百步,拐了个弯,忽然反手握住伞柄,如同握剑一般向后刺去!

背后袭击的人措不及防被捅了个正着,咚的一声倒在地上,挣扎着却怎么也爬不起来——那看似脆弱至极的木伞,竟然一击打断了他的肋骨。几条黑衣的鬼影子从墙头和角落里窜出,在窄巷里密密麻麻将她围了起来。

“哟。”苏雪衣扫了一眼,加上倒地的竟然有十个人,于是轻轻嗤笑了一声,“还真看得起我。”

黑衣人同时动身,手中寒光毕现,似乎要将她一击拿下。

苏雪衣轻飘飘地将伞往前一撑,素白伞面上的红梅顿时糊了冲上来的黑衣人一脸。这片刻的停顿间,纸伞呼的一声收起,登时又变成了一把修长的剑似的武器,自下而上在黑衣人的下巴上轻轻一挑,骨头断裂的声音再次令人牙酸地响起,黑衣人仰面倒了下去,颈椎断裂,当场身亡。

包围圈出现了一个缺口,苏雪衣的身形鬼魅般从缺口处穿过,手中纸伞灵巧如蛇,噼啪两下又敲断了旁边两个人的骨头。眨眼之间,十个人里已只剩下六个,她那一身白衣仍然一尘不染,混在一群黑衣人里,像团融不进污浊的雪。

剩下的六个显然不是什么讲义气之辈,见状不妙,明白自己不是苏雪衣的对手,纷纷作鸟兽散,眨眼间便消失在苏雪衣的视野当中。

“大白天搞暗杀,看来有人迫不及待。”苏雪衣理了理身上并不存在的灰,自言自语道。

整个过程不过半柱香,战斗来得突然,结束得也突然。她收了伞,捏起一个倒地的黑衣人的下巴,却不想那黑衣人白眼一翻,嘴角渗血,直挺挺地把腿一蹬——当场服毒身亡了,竟然是名死士。

苏雪衣眯了眯眼。

能养得起死士的人,背后恐怕不会只是小小文昌侯府的夫人。

行至流云巷时酉时初至,日头还未西斜,醉莲池的门已经开了。几个侍女见她回来,连忙一个接一个地跟上来催促:“姑娘可算是回来了!魏大娘催了许多遍了,再不梳妆准备,可就来不及了。”

苏雪衣不紧不慢地走在过道上,全然没有一点着急的样子:“别慌,来得及,不用麻烦你们,我自己来就行……咦,张公子?好巧。”

张珏站在大堂的角落里,既没有和周边的莺莺燕燕们饮酒聊天,也没有去看姑娘们的演出,只是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与周边乐不思蜀的纨绔们分外格格不入。苏雪衣瞥了一眼,发现他身边的小厮不见了。

他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情,神色十分凝重,直到苏雪衣打了招呼,才回过神来向她作揖:“九姑娘。”

苏雪衣挥退那一群跟在她身后的侍女,调侃道:“张公子站在这,不会是在等我吧?”

张珏白玉似的脸顿时因为尴尬和窘迫红成了一只柿子,想要澄清却又怕伤了面前人的自尊,一时语无伦次:“我……”

苏雪衣却哈哈一笑:“我开玩笑的。”

张珏:“……”

不等张珏对这种无聊的举动发表意见,苏雪衣又道:“公子是在等红药?”

“……是。”张珏低着头说,“她昨日与我相约,可是今天却没有出现。”

流云巷虽然白天不开放,但姑娘们的自由度非常高,白天基本上是想去哪就去哪,因此也有人会付钱与某位心仪的姑娘约会,白日一同出去饮茶游船踏青弹琴之类。违约会被罚钱,所以姑娘们通常不会无故缺席约会,有特殊情况不能出门时,她们也会找妈妈申请,将钱全数退还给客人。

“问过侍女和大娘了?”苏雪衣问。

“问过了。”张珏说,“她们说红药今日身体抱恙,不能出门。所以,我来看看她。”

苏雪衣挑挑眉:“你们的关系很好?”

似乎是没有想到她会这么问,张珏一愣,迟疑了一会儿才道:“算是吧?我见到她,总觉得有些许亲切感。或许是我从前认识的人,只是我忘记了。”

“哦……”苏雪衣点点头,忽然将手中的伞往地上一支,凑到张珏面前道,“那张公子看我,有没有亲切感?”

张大少爷的脸又红成了一只熟苹果。

幸好侍女恰到好处地来提醒苏雪衣该去后台等待了,及时解救了张珏的尴尬。她这才大发慈悲地放过了张珏,笑道:“我先走了,等红药来了,替我向她问声好。”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你最近多留意留意你娘,要是记起了什么关于案情的细节,可以来流云巷找我。”

张珏愣了一阵,半晌才说:“多谢。”

苏雪衣提起伞离开,转身的片刻,脸上的笑意几乎是瞬间便收了起来。

看袁夫人那避之不及的态度,九娘和文昌侯府间或许是有过什么纠葛,而这种纠葛最有可能源于张珏——他经常来往流云巷,或许会认识九娘。然而方才她试探了一番,张珏的反应毫无破绽,要么就是演技极其精湛,要么就是他确实失忆了。

什么样的病会让人失忆?

她在隔间里又往脸上点了些胭脂,长发用发带随意一绾固定住了,便出了门。侍女急急忙忙地追上她,低声道:“姑娘,您还没有更衣。”

“不用。”苏雪衣将伞握在手里,像握了一把入鞘的剑,“就这样吧。”

她可是这流云巷里的老人了,跳舞对她来说比喝水还简单,哪里用得上换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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