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诛心

　　这一刻，什么情，什么爱，通通都是孽。少冥就是一个魔鬼，冷血无情，残忍噬杀。

　　凡间渡劫的拾郎温润如玉，善良美好，但那只是人物设定，回归天界的少冥才是他本来的面目。

　　这一霎那我也有了绝断。

　　“少冥，你放了小黑，你要的，我给你。”

　　少冥不屑地一抛，小黑的身躯往上弹起，下一秒，凌空一道寒芒，小黑身首异处，唯一的那缕魂魄也无所依归，像一丝极细的烟雾飘荡。

　　我哭了，大声呼喊他，又喊小黑，又喊玄烈，我从未叫过他的大名，也从未对他的修炼有过任何帮助，他却为我牺牲了两次。

　　第一次挡雷劫，他失去了内丹，修为归零。

　　这一次为救我，连命也丢了。

　　岂止是命，就连他的魂魄也消散的差不多，只剩这微微一抹。

　　兴许是我的呼唤起了作用，也兴许是小黑对他的老大有深深执念，小黑最后一抹魂竟有了灵觉，主动向我飘过来。

　　我将他托于掌上，自指间逼出一颗心头血，转眼化成晶莹剔透的血莲花，把小黑包裹其中。

　　看着我这番作为，少冥似被灼烧一般，眼神里的厌恶更甚：“青青果然没有冤枉你，你和这条蛇不清不白，还想来攀上钧天神界，真是肮脏。”

　　“肮脏的是你，卑鄙的也是你。”

　　我毫不畏惧他的淫威。

　　少冥脸色一变：“你说什么？”

　　他的手上冰之火蓝光乍闪，似乎下一瞬就会攻击。

　　“少冥，今天你对着九天神明，三界苍生发个话，天道不分善恶，不讲因果，无论对错，有实力有地位就可以欺负人，你比我强，所以你怎么对我都应该。只要你说，我立即放弃所有抵抗，任你所为。”

　　弱肉强食是自然法则，凡人都以为神仙都是代表正义的，是善的代名词，但凡人不知道，即便是神的世界，也同样充斥着略夺杀戮。

　　但有些事可以做，却不能明目张胆的说。依稀记得前一世，有个漂亮国号称世界第一霸主，可他就算要攻打一个极小的国家，也要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昭告天下，以占据公理正义的至高点。

　　放在此时此刻，道理是一样的。别说少冥还是个神，就算是公认最凶残的魔族，也不敢以天道之名放这样的狂言，除非他自认实力超过九天三界任何神仙，不在天道约束之下。

　　少冥果然凝眉。

　　“青莲，你不要不识好歹。是你自己答应贡献肉身，莫非你要反悔？”

　　我冷笑：“少冥，你生而为神，不知修行艰难。我纵然身份低微，也是天君亲自敕封的一方女君，断没有白白让人夺舍的道理。如果你不想背上这因果，也不想他日天君问起，而你无言以对，你就得为此付出代价来。”

　　“好，你要什么代价？”

　　我用手指向他的胸口，一字一顿：“我要你的心。你把你的心给我，我把我的身体给你。”

　　空气忽然冷了，我后知后觉：额！明明是件血淋淋的交换，突然生出暧昧意味。

　　“是你的心脏。拿你的神心换你心爱之人的活路。”

　　白莲的状态不好，显然是支撑不了多久了。她迫切需要一个身体承载她的灵魂，不然，随时就会消散。

　　“你休想。”

　　少冥冷笑：“你也配拿本宫的神心？本宫不必多言，只要立即灭了你，你以为是天君会为了你来找钧天问责，还是天道会为了你惩罚本宫？凭你蝼蚁的身份，想要与我钧天界谈平等吗？痴心妄想。”

　　我知道他说的对，今日死在紫荆宫，没人会为我出头。

　　我笑了一阵，笑从前的认知有多荒谬。他不敢以天道秩序放话，做一个磊落真小人，而是选择做一个伪君子了。是的，只要他不声不响杀了我，三界神灵都可以假装不知。

　　“但是少冥啊！就算我真的敌不过你，以我现在的修为自爆元神，和你这位白莲花同归于尽还是很简单的。”

　　白莲瑟瑟发抖，她应该了解我的个性，我从来不是肯受人摆布，却不还手的。

　　她嘤嘤哭道：“妹妹不要这样。姐姐也不想委屈你的，我知道你一直也喜欢少冥君，大不了，我答应你，和你共侍一夫好不好？”

　　“不好！”

　　少冥嫌恶，我也恶心。

　　少冥表情极其不耐：“之前也罢了，我会将你的灵魂封印在一隅。但现在，我绝不允许我身边有你的存在。”

　　被人嫌恶羞辱，心还是会难受的。我忍着憋屈放话：“彼此。少冥，既然你我都厌烦对方到极点，此生都不愿再有交集，你选吧！用你的心，换她的命，还是舍不得换，看着她死。”

　　我看着他阴晴不定的脸，冷酷的加上一句：“其实我看你也没有多爱她吧？其实她死不死你根本没感觉吧？你这种人，智商不够，情商也低，分不清真情假意，也不在乎善恶黑白，只凭着一己私欲胡作非为。少冥，你不爱她，你不爱任何人，你只爱自己。”

　　少冥似是被我激怒，冷漠的脸上浮现赤色：“你这个贱人，你懂什么？我当然爱她。是她在凡间屡次救我，我爱了她一百年。”

　　我心里一痛，然而已经不想解释救他几次的人是我。谁救了他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现在手持屠刀要宰我。

　　“你爱她是你的事。少冥，我既不欠你也不欠她，你想证明你的爱，麻烦付出点什么来。仗着身份夺舍，他日你会被三界不齿的。人家表面不说什么，背后会戳你们脊梁骨，骂你们不要脸。你可以不要脸，你的白莲花日后还能出门吗？我这位好姐姐啊，多善良美好的一个人，心软的不忍踩死一只蚂蚁。她品行高贵，纯洁无瑕，如果被人指责她不知羞耻，为了爬上一个男人的床，害死亲妹妹，抢了亲妹妹辛苦修炼成形的肉身，她那张白莲花的脸，会不会臊成红莲？哦对了，她也许不会害臊，只会沾沾自喜，因为她本质上也许就是个贱人，靠抢人成果上位。”

　　少冥怒喝一声：“够了，你这个泼妇。”

　　他把手贴在胸口位置，慢慢探了进去。

　　虽然使用法力，摘心也是件痛苦的的事，就算神仙离了心脏，还有本命珠续命，但这颗心脏也承载了他一半的修为，损失不可谓不重。

　　金光从他的胸口倾泻而出，那颗鲜红的，不断跳动的心脏被少冥亲手取了出来，颤抖着举向我：

　　“拿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