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来三四天的格斗特训里,小任一次比一次狠,可是我的召唤技能,还是一次都没使出来。连一点迹象都没有。原本是心底的怀疑,现在都浮出水面了——很可能,我召唤其他蔡必贵的能力,并不是这么运转的。梁sir想的这一套特训,根本不管用。
即使是头脑最简单的小任,也看出了危机的严重性。
星期天下午,在完成了又一次无功而返的魔鬼训练后,我瘫在房间的地板上,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
按照惯例,小任是会扶我起来的,可是这一次,他却走到我旁边的地板上,坐了下来,一句话也没说。
我有气无力地说了句:“别思考人生了,帮我起来啊。”
小任却莫名其妙地问:“鬼叔,有一个任务你失败了如果,那你想要一个人死,还是全部人死?”
我双手撑地想要坐起来,却咚一声又摔了回去,龇牙咧齿道:“我可以不死吗?”
小任严肃地回答:“非死不可。”
我闭上眼睛,有点违心地说:“那我就一个人死吧。”
是啊,假想一下,如果真的必死无疑,难说我不会拖队友下水。别人不说,梁sir这家伙夸下海口保我小命,既然做不到,看我不整死你,哼。
大概是满意于我的答案,小任终于伸出手,拉我坐了起来,然后说:“鬼叔,我也是这么想。”
我嘿嘿笑了一下:“我早就知道,你是个有义气的boy。”
小任看了我三秒,然后才开始摇头:“我也是这么想,如果鬼叔你非死不可,你就一个人死吧,不能拖累我们。”
我不由得脱口而出:“卧槽!我早看出来了,最没义气就是你!”
小任坐在我对面,脸上严肃的表情,跟他的五官有着强烈违和感:“鬼叔,他们都说你的推理很厉害,我也来试一下,你看我推理得好不好。”
我怒气冲冲地喊:“不好!”
他却不搭理我,自顾自地往下说:“再多三天,鬼叔你就要去见阮佑晓了。你一直一直召唤不出别的你,我想可能根本没有别的你,监控里看到的也不是你,梁sir很厉害但是他这里错了。我们做那么多都是没用的,因为你没有超能力,你不可能杀掉阮佑晓,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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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任继续往下推理:“周三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不太可能,你杀了阮佑晓,成功逃了出来,电影里都这这么演。那当然最好了,圆满结局。第二种可能才是真的可能,你杀不了阮佑晓,被抓住了,看穿了,把我们都供了出来……”
我急忙表示反对:“凭什么说我会把你们供出来?我是这样的人?”
小任咧嘴一笑:“鬼叔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不太知道,我知道阮佑晓,不对,阮东富是怎么样的人,他有一百种方法可以让你招供。”
我喉咙一紧,想起这位毒枭怎么虐待落入手中的对手,以及被揪出来的叛徒的传闻。小任虽然头脑简单,这个判断却是一针见血。我不是什么革命先烈,不具备钢铁般的意志;不需要真正的严刑拷打,斩个手指估计就够了,我会连小学尿床都招出来的。
小任看我没有异议,继续往下说:“只要你招供出来,梁sir、lynna和我三个,还有外围同事,就死定了。”
我瞪大了眼睛:“有这么严重?你们可以找当地警察,不,找军队,寻求庇佑啊。”
小任看着我的眼神,宛如在看一个弱智:“找他们没用,说不定帮谁的。”
我低下头,仔细分析他的推断。估计这一番话是他深思熟虑,想了很久的,所以无论从逻辑上,还是从现实情况,我都无从反驳。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倒吸了一口冷气道:“所以呢,你的结论是?”
小任的神情无比严肃,这一刻,我还以为自己看到了梁sir。他说出的话,也变得跟梁sir一样混蛋而无情:“所以,我决定明天的训练,把你打死。”
我吃惊地看着他:“你特么是认真的?”
小任点点头,意志坚定地说:“明天下午,我会尽全力攻击。你反正都是死,如果被我打死,还是一个痛快的死法,比被阮佑晓杀死舒服多了,对你也是好事。我们来说,就不用害怕被你招供出来然后害死。我也不想杀你,我是在保护大家。就算被梁sir责怪,被国际刑警惩罚也没有关系,我的做法是正确的。”
他一边站起身来,一边继续道:“如果我尽全力也打不死你,我相信你的超能力就是真的,我会全力配合星期三的任务。”
在走出602房之前,他最后说的话是:“鬼叔,不要告诉梁sir还有lynna,除非你想害死所有人。”
这一天晚上,我躺在柠檬旅店401房的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如果你在几天之后,有一个重要的约会,失败了的话有很大几率被虐待致死;还有一个人声称,明天下午就要把你活活打死——想来,你也一样会睡不着。
不过,我毕竟不是小任,我自认要比他聪明些。他构造简单的电脑,最多也只能想出两个方案——明天被他打死,或者周三刺杀阮佑晓失败,然后等死。
我要找出第三条路。
自然的想法是,既然周三去了会送命,那我不去就行了。
可惜,这个方法行不通。
根据国际刑警对阮佑晓的了解,他是毒枭里面,最讲究信用的;无论是跟他做一千万美金的生意,或者答应了一起吃饭,要是敢毁约,那他一定会想尽办法报复。如果对方是地位相等的老大,阮佑晓的报复可能是杀他几个小弟;对于我这种无名小卒,报复的方式就是直接杀本人了。
如果我是个自由身,那么从现在开始逃回国内,倒也是一条路子。可惜,我本来就是从国内逃亡过来的,没有合法签证,根本寸步难行。
我在床上翻了个身——既然不能不去,那么,就去了再说。
不过,我不是非得在周三就把他杀掉,对吧?我没能力杀他,那就先不杀。
明天一起来,我就告诉梁sir,我没有信心弄死阮佑晓,更不想被他弄死;所以,周三的刺杀行动,改为刺探情报。我就去跟他吃个饭而已,随便聊聊天,以后再找机会。
嗯,就这么办……
我刚想夸自己聪明,突然想到了这个方案最大的漏洞。
阮佑晓是双性恋啊,周三的约会,是真正意义上的“约会”。
我当然可以告诉他,我是直男。可是作为一个毒枭,不太可能会照顾对方的性取向;霸王硬上弓,对他来说更有趣味也说不好。
如果周三我不打算杀他,那就要做好跟他来一发的准备。
所以,他到底是攻还是受呢……
我脑海中浮现了照片里,他酷似张震的脸,瘦高的身材,以及两个男人脱光了在床上翻滚的样子……我忍住心里的不适,尝试说服自己——就算这样,也比丢了小命要好啊,对吧?
不对。
臣妾做不到啊!
我暴躁得一个鲤鱼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用力抓着自己的头发。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横竖都是死;就算不死,最低限度也要失去我保持了三十多年的贞操。
去特么的,我怎么那么倒霉啊!
都怪唐老爷子,不,怪梁sir想出这么个不靠谱的倒塔计划,不对,怪这个双性恋阮佑晓……不对,我最该生气的,是声称明天要干掉我的任剑水,小任!
想到这里,我不由气得咬牙切齿,握紧了拳头——妈蛋,明天要打死我是吧?信不信我今晚就把你弄死!
几秒钟后,我的拳头慢慢松开,颓然倒在了床上。拉倒吧,就算我真的想弄死他,也得有这个能力啊。
这天夜里,我梦见了唐双。
逃亡到越南二十多天,我有几次情绪崩溃,想要不顾一切地联系她,最后,还是忍住了。
我怕一跟她说话,就会无法控制自己,把知道的事情始末,原原本本全告诉她;这样一来,反而会害她陷入困境。
所以,我只能将对她的想念,全部都压缩在心里。这就像是一堆炸药,越压越紧,却得不到释放;我担心总有一天,会达到爆炸的临界点。
幸好,我还可以做梦。
梦里,唐双坐在草地上,而我则枕着她的大腿,惬意地躺着。我们头顶,是一棵巨大的树,树冠巨大,枝繁叶茂,斑驳的光影落在我的脸上,落在唐双的脸上,让她的双颊毛茸茸的,像新鲜的水蜜桃。
唐双在读一本书,我什么事都不干,昏昏欲睡。风吹动树叶的哗哗声,以及不远处的鸟叫,是整个世界里唯一的响动。
梦里的我,也知道这一个场景,美好得不真实。
我睁开眼睛,看着唐双沉静的脸,轻声问:“我是在做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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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叔你当然没有做梦了,嘤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