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夜深人不静

“叮咚”“叮咚”

手机提示音一遍又一遍响起 他无力地捶打着自己的胳膊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也不知道能做些什么

已经是午夜过后了 空荡的屋子里黑漆漆的 他早就交不上电费了 每天在便利店打工到深夜才勉强不被房东赶走

屋顶在漏水……

他把自己仅有的几件衣服全套在身上 又紧紧地抓住被子角裹住自己 蜷缩在角落

太冷了 真的太冷了

隔壁传来女人撕心裂肺的喊叫和孩子的哭闹

那是一对外地夫妇 男人是个酒鬼 每天唯一的工作就是喝酒 家暴 摔东西

对于这独特的“噪音” 邻居们也习以为常 没有人去报警 没有人去安慰受伤的女人和孩子 没有人站出来 把他们挡在身后

包括他

他的遭遇 让他不得不这样觉得：自己应该是最惨的 自己都没法保护 还管别人 真是笑话

“叮咚”“叮咚”

铃声又响起来了 他没办法 拿起手机 想点开静音 开屏前一秒 他深呼一口气 心里默念:我不看你你不看我我不看你你不……他飞快地点了几个数字 上划通知栏 他尽自己能力不去看那些利箭般的话语

大多人类有一个本能:让自己不愉快

周侧畔就是这种人

他还是没忍住 瞟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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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1275：你这种人啊 还活着干什么 浪费社会资源 晦气

122****2222：你父母给了你生命 你倒好 不孝敬他们 每个月连生活费都不给

白眼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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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白眼狼”这三个字眼 他哽咽了一下

他出生后还不到四个月 周“父”周“母”将他亲手卖给了祁恒夫妇 十几年来 他们无音无讯 然而 就在他领到大学通知书的时候 他们却突然出现 声称自己是侧畔的亲生父母 在认证DNA成功后 周侧畔欣喜地在微信上提出了要一起住的请求 却被骂“白眼狼”并拉黑

他不知道为什么 同时也觉得很可笑

在他上初二的时候 祁恒夫妇意外出车祸双双去世 在那之后 他就再也没感受过家的温暖

忽然 他像疯了一样 ，“呼”地抡起胳膊 想把手机摔得稀碎 他再也不想这样下去了

……沉默了许久 他又把手缓慢地放下来

为什么？

穷

穷的买不起第二个手机

他把头埋进臂弯里 越想越烦燥 低声骂了一句

已经四天没去上课了 指导员打来了无数个电话 他知道自己一出门就会看到在自己家门口蹲点准备“采访”他的记者；走在街上也会莫名被臭鸡蛋烂菜叶砸到；去了学校 同学都绕着他走、在他出现的地方 平均每七八平方米 就有一堆人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窃窃私语 时不时空投一个白眼。

手机屏幕亮了 是指导员打来的电话

他没接

……

屏幕又亮了 他瞅了一眼 是常无锦

常无锦 标准的大少爷 是周侧畔的好哥们儿 （这人能处 朋友有事儿他真哄）

妥妥的一枚（ren sha）暖（qian duo）男

这次他接了

对方并没有像之前那样一上来就逗他开心 而是啥也没说 就干沉默着

气氛一下子凝固了起来

周侧畔开始有些怀疑他是不是打错了 还没来的及挂就内急去用餐了

终于 他沉不住气了 问：有事？

对方还是没说话

他果断挂了电话 话费不要钱？

常无锦又打来了……艹

周侧畔接了之后 来了一句：你特么是不是有病啊？装nm深奥

常无锦：“……好心当成驴肝肺……”

周侧畔笑了 ：“你一句话都不说 算哪门子好心？”

常无锦那边传来类似于抽鼻子的声音 这种声音持续了很久 才说:亲爱的你想我了吗?

回应他的 只有一个“没”字

常无锦:……

常无锦接着说：‘’我听你指导员说了 你四天都没来上课了 ”

常无锦听他还没反应 干脆就下了最后通牒：明天早上 咱俩在你那碰面 相信你常哥 明天啥事没有 嗯？

周侧畔想来想去 决定赌一把

“好”

毕竟四天都没去上课了 没有谁会替他挂科

常：“得嘞 你赶紧睡觉去吧 明天早上六点见”

滴——

他笑笑

常无锦没变

睡吧睡吧 明天还要早起

楼上漏的水这会儿已经蔓延到他的脚边 周侧畔扯扯被子 往自己身上拢了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