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延再次醒来时,已是第二天的晌午时分。他呆愣愣地望着周围陌生的环境,愣了好几秒,才想起来昨晚自己发生了什么。
冬日,窗外正午的太阳没有夏天那样火辣,称不上是烈日,但同样让人感到暖意。他躺在暖烘烘的炕上,有人还十分贴心地给他盖上了毛绒绒的被子。
左手边就是窗子,他坐起身来就晒得到太阳。沈延习惯性地摸了摸床头的眼镜,又猛然发现自己的眼镜好像在昨天……被鬼拍碎了。
嗯,被鬼。
沈延嘶……这都什么破事……
又是能看到鬼又是被鬼追,还有一个奇奇怪怪的神棍小女孩追着自己说要帮自己净化,结果屁。
好吧,是自己没让她帮自己净化的,行,这锅他背。
就在自己胡思乱想的时候,房门倏地被推开,沈延警惕一般地转过头,却差点又被吓成半死。
一个扮着鬼脸的小孩啊啊啊!诶,小孩?
和花遥雨差不多的年龄,那个女孩“哈哈”一下笑出声来,仿佛在嘲笑着他的无能。好胜心一下子被点燃,死要面子的沈延一下子就愤怒地冲她叫道。
沈延喂,你谁啊你?!
若晨曦啊呀,实在不好意思,见笑了。
祁嫣略~
似乎是有点害怕,扮鬼脸的小孩看见他发怒的模样之后立刻躲到了后面来的姑娘身后,姑娘轻轻拍了拍女孩的头,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若晨曦我是秋落门派的弟子,名为若晨曦。这位是刚来不久的弟子,名为祁嫣。
祁嫣你好哇?
祁嫣小心翼翼地探出了头,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正仔细端详着沈延。
还在警惕的沈延听到介绍后稍微一愣,他晚上好像就听到南宫凝雪和叶洛在吵“秋落”与“雪梦”的事,原来这两个是门派啊……
等等,他为什么会在门派里……
正想着,若晨曦已经和祁嫣走了进来,她安安静静地望着沈延,说出了他一直在疑惑的事情。
若晨曦昨天晚上……首席把你带了回来,说是你身上的黑气与怨气相结合,但也许是负负得正,你没有死亡。
若晨曦顿了顿,以稍不平静、还带有一丝惊讶的口吻说道。
若晨曦这样的事情我们还是第一次见过,所以她们觉得你生命力顽强,是极好的一颗苗子。
祁嫣诶~所以,哥哥待会儿要去见长老喔!
尽管已经成年,但祁嫣的语气还是那样俏皮天真,给沈延一个她还是个小女孩的错觉。
沈延见长老……干什么?
半天,沈延艰难地从嗓间吐露出一个又一个字的音色,组成了一句极不连贯的话,传到无聊到靠着墙四处走动若晨曦耳中。
若晨曦你不知道吗?
女生的话音似乎没有起伏跌宕,轻描淡写的口吻,如湖水般平静,没有任何波澜。
若晨曦你要破例成为一个门外汉弟子了。
……什。
门外汉弟子?
讽刺人也不是这样讽刺的好吧啊喂!
(╯‵□′)╯︵┴─┴
沈延强忍住掀被而起冲上去打人的想法,表情复杂地看着若晨曦,渐渐的,那股怨气化作了欲哭无泪。
花遥雨嚯,都在哇?
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沈延惊喜地抬头一看,花遥雨手扒着墙正往里看。
花遥雨那个……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沈延我?我是沈延。
迟来的自我介绍。
花遥雨舒了口气,冲他招了招手。
花遥雨延哥你快起来吧,首席和长老已经在大厅里等了!
开什么国际玩笑,要让他沈延,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在经历这么一串事情之后还特别无比坚信那些事都是幻觉的人去道士庙里头拜见长老?做梦去吧!
沈延摆了摆手表示拒绝。
沈延我不。
花遥雨哎呀不就是鸡蛋嘛!我们赔你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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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落门派大厅】
花遥雨蹦蹦跳跳地带着面无表情的沈延走到了一个十分大的院中,这在常人眼里是道馆的地方实则是捉鬼师、风水师、五行者的聚集地,他们神出鬼没,几乎没有失手的时候,但凡人终是觉得他们只是普普通通的神棍道士罢了。
毕竟凡人,是看不到鬼神的存在的。如果能看到,只能说明他并不是凡人罢了。
此时此刻某延的心里路程变成了一条直线,他已经没有心情思考这些了。但自己绝对不是因为鸡蛋而被吸引过来的,嗯,绝对不是。
跟在花遥雨后面的他环顾四周,走进这个大院的正门后,东南西北分别都有屋子,而面朝他们的是北边的北屋,要走很长一段路才可以到达。
小径分岔,丛丛叠叠的假山与专开的池水,以及那茂郁的树,在他们进门之时已把路遮住,所以沈延没有一眼看到北屋,也就是那所谓的秋落先祖所歇息的大厅。
听花遥雨说,先祖们的灵魂在下一任长老去世之时将会永远留在秋落的祠堂,而秋落现任长老秋宥,还正是风华正茂的年龄,具体的她也没了解多少。
沈延可惜没有眼镜,不然我还可以看得清楚一点。
花遥雨嗐嗐嗐,眼镜眼镜都是眼镜,你跟眼镜过去吧。
花遥雨好像有点烦闷,她把一副崭新的眼镜塞给了沈延,沈延有点发懵,但他还是说了声谢谢。
这副眼镜似乎是为他量身定做一般,世界瞬间清明,模糊的东西也看得一清二楚。
祁嫣你再试试看看周围?
沈延听话般地看向周围,那些原本匍匐在墙头的鬼怪虚影却消失不见,沈延正疑惑,摘下眼镜他却又可以看清楚,因为近视所以还是有些模糊,但这次戴上眼镜之后他依然可以看清鬼怪。
若晨曦神奇嘛?这副眼镜可以帮你屏蔽那些鬼怪,只要你想看见,你就可以随时随地地看清那些鬼。
花遥雨看见沈延惊讶的表情后,哼哼的笑了两声,自信的道
花遥雨这可是我昨晚求了我爷爷很久,爷爷才专门帮你做的,很神奇吧。
沈延在上次花遥雨的介绍就知道她们家肯定不是普通的道士家,现在连炼金术都要被捣鼓出来了,花家到底是什么鬼的聚集地啊!
哦不对,是灭鬼的,不能这样说
花遥雨啊啦,到了。走吧走吧,我们去见长老!
秋落门派这地方很大,这是沈延第一时间的感觉。最北方巅耸立着一间屋子,金碧辉煌的琉璃瓦,朱红色的墙,巍峨的门楼庄严肃穆
四周石栏杆上镶嵌着白玉浮雕,花遥雨打开中间的门,放眼望去,只见是一列名字放在那阶级之上,只有油灯的照明,让祠堂显得格外安静
不像沈延以前看外面的祠堂那样一阵香火味呛鼻,这里仅有檀木的香气,虚影在每个角落晃悠着,许多虚影已经快要看不清,他努力的想看清,却发现无补于事
若晨曦这是每任秋落长老的魂魄,但阴阳有序,我们只能把每一届长老的魂魄用法则制定的规矩保存,却不能阻止他们消散
若晨曦所以只有前一任长老能够在下一任长老死前留的完好无损
若晨曦对着每个虚影点了点头,在跟沈延解释的同时,还不忘逮着两个想要去骚扰长老的小兔崽子
嗯,就是花遥雨还有竹嫣
花遥雨啊啊啊晨曦姐是大坏蛋,我只是想去啃点东西
祁嫣我也是!
若晨曦嘴角微微抽搐,这两人一个比一个不省心,她无可奈何的扶额,揪住花遥雨还有竹嫣的后领就往祠堂内的殿室走去
若晨曦小遥雨——再不听话,我就告诉你家爷爷,所以不要想着带坏新来的沈延兄弟!
花遥雨一听见自家爷爷,双膝不由自主的就跪在了地上,她双手合十,凝重的说道
花遥雨晨曦姐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告诉我家爷爷
沈延不明所以的看着眼前这场景,只听见一把苍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沈延侧过身想要看是谁,却什么也看不见
秋恒遥雨这孩子总是不让人省心,也不知道花家那老头是怎么放心让她出来历练的
草
草草草这声音是谁,他不会又遇上什么鬼怪来个扣眼珠子吧,他还年轻他不想死,而且这边不是秋落祠堂吗为什么这人可以隔空对话
沈延心中不停冒着冷汗,他只能一直默念着自己是唯物主义者来冷静
花遥雨啊!是橙色光圈老爷爷!
秋恒没礼貌,小妮子你说谁呢!
花遥雨猛然回过头,指着沈延身旁的……光圈?兴奋的说道
这下沈延才看见,自己身旁站着一团“不明光源体”,他眨了眨眼睛,想要思考自己是不是看见了什么幻觉
却只听见那声音道
秋恒别盯了,我是秋落上任长老秋恒,你就是新来的徒弟对吧
虽然说知道在这一任长老身亡之前,前任长老还是会存在…但为什么是以光圈形态出现啊喂!其他虚影还是有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的啊!
光圈在沈延身旁绕了一圈又一圈,口中还一直念叨着什么“好苗子”又什么“徒弟”的
沈延看着一个光圈在眼前晃悠,不禁想伸手去碰一下…..
哦豁,居然是实体光圈
花遥雨原来能碰的吗,等着等着,老爷爷我这就来揉
看见花遥雨挣脱若晨曦的魔抓,屁颠屁颠跑过来的时候,秋恒的光圈立刻飞的高高的,让人触碰不到
秋宥噗,师父刚刚现身,遥雨就别闹了
一名黑发男子从殿室走出,一身黑白道袍显得整个人格外瘦弱,虽然身上没有任何多余装饰,但却更显一丝不明的,让人畏惧的气息
虽然…黑白相称有点像太极图就是了…
当然这句话沈延没有说出口,开玩笑,一旦说了他就完了好吗!
正在思考的时候,他看见那位秋落的首席弟子叶落正站在秋宥后面,旁边的更是有南宫凝雪在侧
叶洛不是我说……我们秋落的收徒仪式,为什么你要过来
叶落看着站在身旁的南宫凝雪,带着一丝不解的语气小声问道
南宫凝雪只是摇了摇头,带着所谓神秘的笑容回答说道
南宫凝雪自然是因为除了收徒,还有其他事情需要我们雪梦帮忙
嘶……帮忙是什么说法嘛,还不是因为长老和雪梦那边的长老打麻将输了,才让他那边的首席过来“观摩”,顺便看看能不能拐沈延回去雪梦的!
叶洛回想着昨晚在那的争吵,不知道该是庆幸长老昨天没有玩太大,把自己门派的法器送出去,还是应该为长老的运气感到苦恼。每次都是长老您输啊喂!
只见秋宥干咳一声,像是知道叶洛在背后的哀怨,拿出了一张符咒,在上面写下了沈延看不懂的字体,唯独可以肯定的一点是,跟花遥雨的符咒极为相似
祁嫣契约咒是在在法则的规则下,能制定出另一套规则,不止是遵守,还能加以自己的原则在内
沈延望向旁边的祁嫣,望着女孩看着前方的符咒,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不像是表面上如此简单,嘶…总感觉惹上不会有好结果
花遥雨延哥延哥,长老写完之后,就到滴血仪式,血是身体最原始的东西,以血为媒介,能够让契约咒达到巅峰
花遥雨小声的跟沈延说道,少女本来挂着的微笑被正经取代,她说完后,便小步跑回自己该站着的地方,不再说话
以血为媒,制定契约
沈延拿过一根银针,在手指弄出了一个小伤口,滴在符咒上,这次的金光不像上次在战斗中那般猛烈,而是一阵柔和的光,手指上的伤口慢慢愈合,让人觉得惊奇
符咒在一阵冥火中烧的仅剩下灰烬,在一阵沉默中,只听见花遥雨兴奋的声音
花遥雨你正式成为秋落的弟子啦!以后就是我师弟了!
啊他成为这个奇奇怪怪门派的弟子了,啊他成为眼前这女孩的师弟了
等等….
草
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