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昭明殿仙气浓郁，闭关之时不分昼夜，不计流年，待出关之时人间竟已隆冬，大雪纷纷落万家，天界自是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不过倒是不少仙人下凡游玩赏灯，也习得些凡人的习俗庆贺新年，辞旧迎新。

阿诛并不在殿中，司命也没个准信说他去了何处，一时间倒是显得昭明殿分外冷清。

“好久不见。”清澜双手抱臂斜倚在白玉石柱上，绯色的轻纱如同清晨的云霞，清冷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似在打量些什么，“看来你修为长进不少。”

她本就纤瘦的身体好像又单薄了几分，想来最近过得不太顺心。

真奇怪，我时常觉得她是友非敌，却又能敏锐地察觉到她骨子里流淌的冰冷的血液。

“清澜，好久不见，可有事寻我？”

昭明殿居于中天地界极东之处，本就僻静，再加上阿诛如今在天界的身份有些尴尬，初时还有些来拜访的仙君，后面除了司命和四圣兽便再无人常来往。

虽然这也本挺合阿诛的意，他素来喜静，不喜外界纷扰，回来后除了处理座下必要的奏折，从未想过分薄禹司凤在天界的权势。

我常常在想，若非他生来便是中天神殿的帝君，恐怕他就是传闻中神龙不见尾的世外仙人。

清澜瞥了一眼昭明殿，开口道，“这里说话不太方便。”

昭明殿被阿诛施了禁制，除了我们，其他人是无法自由出入的，否则我此刻就应该是在殿中看见她了。

“请吧。”我知道她不会故弄玄虚，我也没什么值得她哄骗的，便请了她进门。

学着阿诛平日的模样给清澜倒了杯茶，示意她有话直说。

“这里还真是块风水宝地，难怪禹椿雪对这里念念不忘。”清澜环顾四周，所见之处仙气缭绕，芬香满院，还有只梅花鹿津津有味地吃着灵草。

“昭明殿屹立万年，也许是生了神智，只认柏麟帝君这一个主人。”她像是陷入了回忆中，眼角微微泛着冷意，“禹椿雪自小喜欢收集珍玩，这天上地下，哪个宝物只要她想要，便万万没有得不到的，只除了这昭明殿。”

“当时她无意中发现了这座宫殿，便想推门进去，却被这神殿的禁制弹了个人仰马翻。”清澜轻笑一声，却莫名让人觉得有些冷意，支着头的右手缓缓抚上脸颊。

她永远不会忘记禹椿雪恼羞成怒的那一巴掌和禹容潇坐视旁观的的冷淡，嘴上说得再好听，也不过是把自己当成他们一家人的家仆而已。

母亲愿意，父亲愿意，但她可不愿意一辈子被人踩在脚下。

“倒是不知还有这样的事，我只听阿诛提过这昭明殿是他降生之时出现在此地的神殿，原来里面还有这些门道。”这宫殿应该就是天道赠与阿诛的伴生神殿，这禁制想必也是天道设下的。

我摸了摸腰间的长空令，凸起的雕花精致古朴，原来这就是昭明殿的钥匙。

“禹椿雪不死心，想方设法就为了进昭明殿，她竟突发奇想，渡过若水河，试图从银河那边进入昭明殿。只可惜，她还是失败了。”

她说的银河应该就是寝殿长廊尽头的那条星河了，没想到它原是不能跨过的，但自己分明可以在河里行走，真是奇怪，难不成因为我有钥匙？遂开口问道，“禹椿雪是怎么渡过若水的？”

“若水河的渡法只要是妖魔族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法子实在简单，只需一根金赤鸟妖的尾羽，便可安然渡过若水。是以当年仙魔大战，有金赤鸟妖一族作急先锋，妖魔联军攻打天界如入无人之境，轻而易举便击溃了天界防线。兼之罗喉计都乃是三界最强者，有他为帅，天界怎能不败。”

“但若水河既是天界防线，又怎会轻易被妖魔族人知晓？”

“这法子是当年的罗喉计都献策给前修罗王明夜的。虽不知他从何得知此等密辛，但天界知晓此等机密的，想必只有柏麟，或许这是他从柏麟口中得知的。”

若水河乃是天界防御的一道有力屏障，阿诛他再是糊涂，也不至于将此等机密告知罗喉计都。

这其中，究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往事？

“既然你也不知内情，又为何推测是阿诛泄露了此事？”

一时恍神，反应过来才发现清澜面色不虞，脸色微青，叹道，“这便又是另一桩秘事了，罗喉计都与柏麟交好，仙魔交战之际，柏麟设计将罗喉计都改造成战神，屠尽修罗一族。后战神觉醒记忆，杀上天界，被柏麟押赴落仙台赐死，前天帝却法外容情将其贬下凡十世历劫，这才有了如今的帝后褚璇玑呀。”

清澜此言便如晨钟暮鼓惊醒梦中人，之前阿诛和司命讲的故事中的漏洞便串了起来，为何阿诛能轻易骗到罗喉计都服下毒酒，原来两人竟是至交好友！

阿诛此人傲气严正，对妖魔深恶痛绝，否则不会屠尽修罗一族，却与罗喉计都这个魔头交好，这岂能不算至交？

难怪他会为了战神下凡，这其中的用意，又有几人能看透呢？

或许是见我怔愣不动，清澜将一团淡蓝色的灵球放在桌上，灵球半透明，中间缠绕着丝丝蓝色的灵力，“这里面保存的一些记忆碎片或许能解答你的一些疑惑，至于更多的，我也不知了。”

垂眸看着桌上的灵球，手指碰了碰，收起了它，转而问道，“既然禹椿雪能过了这若水，为何又不能渡过银河呢？”

清澜想起那条差点要了她命的银河，面上的微笑难得有些龟裂，心中的杀意不住翻滚。

闻言哈哈一笑，面上有几分嘲讽，嗤声道，“被恭维久了，她还真把自己的妖身当神体了。非天界上神，怎可完好无损地蹚过银河。”

她神情有些癫狂痴态，我只好开口问道，“你今天是来和我叙旧的吗？”

清澜展颜一笑，神情莫测，柔声道，“不，我是来给你送礼的。”

“送礼？”我有些不解，她说的这个礼，应当不会是我理解的意思吧。

清澜笑着点点头，眸似秋水，本就姿丽疏绝的她更是添了几分暖意，让人蓦地心生亲近之意，“没错，我是想告诉你，修罗王帝赫已经在暗中筹备攻打天界之事，你好自为之。”

“你说的可是真的？你不是妖族中人吗？为何要将此事告诉我？”清澜平日里除了修炼一事看着对什么都不上心，若是仙魔大战，她应该只会作壁上观，怎么会告知我此事。

清澜站起身准备离开昭明殿，耸了耸肩，“谁知道呢。”

清澜前脚刚走，后脚阿诛就从外面回了昭明殿，落座在我对面问道，“清澜来寻你了？”

他分明神态轻松，容颜如玉，但此刻院中却显得格外寂静，仿佛只能听见我和阿诛的呼吸声。

“是，清澜说了些你以前的事，还告诉我修罗王帝赫已经虎视眈眈，只等着时机一到就攻打天界。”

我直视阿诛的眼睛，见他一双眼睛带着淡淡的微红，睫羽微微颤动，便将灵球轻轻放在桌上，“她给了这个灵球说可以知道你的过往。”

阿诛垂眸摩挲着屁颠屁颠跑到他身旁的暮春头顶，淡淡问道，“你看了吗？”

听不清他语气是惊是怒，亦或是淡淡悲伤像是将他心中那些不愿为人所知的过往都被外人一一揭露。

我摇了摇头，只好将灵球放在他温热的掌心，“阿诛，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