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

【一百四十六】

“长相思，旧梦光怪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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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咨询室接的预约越来越多，何玖很多时候都泡在事务所里，很少有休息的时间。现在的公寓离事务所太远，何玖想了想，还是在工作室旁边重新找了个出租屋。她生活得很简洁，东西少得可怜，一个书架、一个行李箱就已经是她全部的所有物。

搬家很快。

但她还是一个人开着车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书架上的书真的太多了，似乎是她一生的重量，灵魂沉在书本的每一个字里。何玖喜欢看书，看各种各样的故事，或悲或喜，或残或缺，只有翻开书页的时候，她才感觉自己还活着。

新的房东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叫蒋淑芬，儿子女儿工作的工作，嫁人的嫁人，只留她一个人守着这栋空荡荡的房子，一日复一日。老人将钥匙给了她后，看见她还在整理，便想帮她收拾东西。

何玖拒绝，“不用麻烦的，我一个人就行。”

“你一个人得收拾多久，这屋子半年没人住了。”她说，“我给你擦擦桌子吧，我虽然老了，但总归还是能做点事情的。”

何玖犹豫了一下。

“我一个老人，一天也没什么事情可做，你来了，我还能热闹些。”

“行，那就谢谢您了。”

“没事。”

何玖将重要文件都放在写字台上，整理起了书架。虽然这屋子说是半年没有住人，但其实还是很干净，想必是打扫过的，如果没有蒋奶奶，她只需要整理一下东西、打扫一下各个房间就可以了。可是老人一来，何玖觉得慢一点、认真收拾一下似乎也不错。

算是为自己的风波忙碌谢幕，也为自己接风洗尘。

蒋淑芬声音平缓而沙哑，“说起来还真是有缘，这件房的上一个租客也是和你年纪一般大的，是个很不错的小伙子，但是三个月前——其实半年前他就没住了，只是没有退租，直到三个月前他才说不租房子了，这房子便空了好长一段时间。”

何玖：“我也是因为工作室在另外一条隔街，所以才来这边的，图个方便。”

“那挺不错的，这里环境也好，而且后街安静，很适合你们工作和休息。”蒋淑芬缓慢地念叨着，你有事的话就去楼下找我，有时间也可以和我说说话，你们年轻人总是很忙的，但是也要注意身体。”

何玖点头：“好。”

“听说你是个心理咨询师，忙起来想必也是脚不沾地的。”

蒋淑芬笑开，眼尾挤满花一样的皱纹：“以前住在这儿的那个小伙子也很忙，很久都不会回来。但他对人很好，是个老师，模样很俊俏。”

何玖安静地听着。

“你也是一个人吗？”

“……是。”

蒋淑芬混浊的眼睛带着喜意：“真想介绍你们认识认识，傅老师也是个不错的人，说不定你会喜欢，你们看起来，也是很配的。听说他学的不是数学，最后却当了数学老师，我不知道为什么，但他会帮很多孩子。”

老人重复，“他是个很不错的人。”

何玖正在整理着书柜，闻言，她愣了一下，老人见她沉默，便问，“怎么了？”

……傅老师。

……数学老师。

一瞬间，何玖连呼吸都变得缓慢了，她的笑容游离于表面之外，“是吗，那位租客人怎么样啊？”

蒋淑芬笑说，“这你不用担心，他人啊，好着呢，或许是看我孤单，他每次出门都会告诉我一声，有时还会给我带东西。他是老师，资助了很多孩子，每天很忙，但他也会抽出时间来和我说话。”

说着，她有些黯然地放低了声音，“我的亲生儿子都没对我这么好过。”

“奶奶……”

“嗯？”

何玖艰涩道：“是叫，傅臻吗？”

老人有些惊讶，点了点头：“是叫这个名字，”她歪头问，“你认识傅老师啊？”

何玖将书放上书架，窗外落进黄昏。

“认识的。”

“是朋友。”她回答得艰涩，“我们曾经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