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内（2）（加更）

“不过要是再难一些的就不会了，毕竟好久好久没来过这里了，语言什么的都忘得差不多了。”桑辞道。

“所以，”她又道，“后面那个字符，我不认得。”

谢怜抬高了掌心焰，看着那个字，道：“惭愧惭愧，我也不认得。”

桑辞却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好像多出了什么东西，幽幽的火焰，照出了一张肌肉僵硬的人脸。桑辞迅速反应，掌心焰蹿出老高，照亮了整个岩洞。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方才那个火焰照出来的，是一个一直藏在黑暗里的人，此刻他连滚带爬往一旁退去，缩到岩洞深处的边缘，而岩洞边竟是早已缩了七八个人，抱成一团，瑟瑟发抖。

南风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桑辞耳朵微微作痛，想来刚才太专注于讨论半月国师和半月文字的事情，竟然没有注意到岩洞边还缩着这么多人。

一名五十左右岁的老者道：“我们是过路的商队，普通的商人，我姓郑。风沙太大，走不了，就在这儿避风。”

他是这一群人中最为镇定的一个，应该的确是领导者。南风又道：“即是普通过路的商队，为何鬼鬼宗宗躲藏于此？”

桑辞道：“呃……说句公道话，是咱们突然闯进来的。进来还讨论什么神神鬼鬼，手里有放火的，谁知道是好是坏，人家不害怕才怪呢。”

姓郑的老者身边的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附和道：“对呀！我们也不是鬼鬼祟祟的，我们还以为你们是半月国的士兵，出来巡逻抓人吃人的，哪里还敢出声？”

那老者似乎是有点害怕他直言直语惹到南风，道：“天生，别乱说话。”

那名叫天生的少年，生的虎头虎脑浓眉大眼，但听了长辈的话，乖乖闭口不语了。

谢怜放下手，道：“大家都不必紧张，都放轻松些，我们当然不是什么半月士兵了。在下是一间道观的观主，这几位都是我观内的……人。学的都是奇门遁甲之术，你们是普通的商人，我们是普通的道人，并无恶意，只是同为避风人，又恰好进了同一个岩洞罢了。”

不知为何，桑辞感觉谢怜娓娓道来的语气，轻轻柔柔的，给人一种莫名心安的感觉。安抚情绪的能力一绝。反复解释和保证以后，一群商人这才缓和下来。

这时，三郎笑道：“哪里，我瞧这几位商人可不普通，谦虚了。”

众人不解，望他，他道：“半月关不是‘每逢过关，失踪过半’吗？明知如此传闻，还敢从这里过，也算得十分有胆量了。如何能说普通。”

闻言，郑老伯道：“这位少年人，这可不一定，其实，也有一些商队从这里过，走的平平安安的。”

三郎道：“哦？”

郑老伯道：“只要找对人带路，不要误入以前半月国的领地就行了。所以，我们这次过关，特意找了一名本地人带路。”

那少年天生道：“是啊！还是要看带路人，这一路上多亏了阿昭哥。他带我们避开了好多沙流，一看起风，赶紧带我们找地方躲了，不然现在咱们可能已经被沙子给活埋了。”

桑辞看了一眼，给他们带路的那位阿昭十分年轻，约二十来岁，生的一副俊秀木讷的面孔，被大家夸也没什么表示，只道：“这没什么，都是职责所在，希望这风过去了，大家的骆驼也没事。”

“一定会没事的！”

这群商人倒是乐观，但事情真的就这么简单吗？如果真的找对带路人就没有问题，那么以往那些“失踪过半”的商队，都是想不开自己去送死的？一两支送死也就罢了，可是有了前者的例，后来者为何又会频频犯险？

这时，谢怜道：“事发突然，我们先确保这些人安全离开，再去半月故国境地一探究竟。”

这正和桑辞心意，南风扶摇也不反对。于是，桑辞和谢怜又研究起了石板上刻的半月文字。

正在他们一筹莫展之际，一旁的三郎道：“将军冢。”

他这么一说，桑辞和谢怜忽然灵光乍现，这个字符，正是“冢，墓，穴”的意思。

桑辞惊叹道：“不是吧？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三郎谦虚道：“兴趣使然，认识几个。”

桑辞道：“谦虚了谦虚了，若真是认识几个，你也不会认出‘冢’这个字了。”

谢怜似乎习惯了这一切，莞尔道：“好极了，说不定你认识的那几个，刚好是我们不认识的那几个。你过来，咱们三个一起看。”

谢怜轻轻招手，三郎就听话的过去了。南风和扶摇在一旁托着掌心焰，为他们照亮。

他们三个看着墓碑上了文字，一起低声讨论，轻声识读，读着读着，目光越来越奇，最终又渐渐沉淀，期间，桑辞还轻轻笑了会儿，估计是什么有趣的故事。

商队中那名少年天生毕竟年轻，年轻人就是好奇，加上双方随意扯上了几句，他就当混熟了，问道：“哥哥姐姐，这石板上到底写的是什么？”

桑辞道：“这是一块墓碑，写的嘛……哈哈，一位将军的生平。”

天生道：“半月国的将军吗？”

三郎道：“不，是一位中原的将军。”

南风疑惑道：“中原的将军？那为什么半月人会为他立冢？不是说两国大小战事不断吗？”

三郎道：“这位将军很是奇特，虽然石板上通篇称他为将军，但其实，他只是一名校尉。并且，一开始，他统领五百人，后来，他统领七十人，再后来，他统领五十人。”

“总而言之，一路被贬。”

感觉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谢怜的身上，谢怜假装没注意到，继续识读文字，这时，天生不解的道：“怎么做官还有越做越低的？只要没犯什么大错，就算不会升，也不会降吧？是要多失败才会做成这样？”

谢怜轻咳一声，严肃道：“这位小朋友，做官越做越低的事，也是常有的。”

“啊？”

三郎和桑辞皆是轻声一笑，道：“的确，常有。”

随即，桑辞又道：“想知道为什么吧，其实原因多的是。比如犯了什么滔天大罪，比如，自己的上司不喜欢他，再比如……做了件好事，却造成了不好的结果。”顿了顿，她又道，“不过官大不大倒无所谓，人好不好才重要。”

————

一滩鸥鹭今天更得晚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