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情令（二）

江明月跪了一个晚上，跪到雨停，浑身早已湿透。

秦絮微也是，尸体冷僵了。

江明月几乎是拄着必胜才站起来，出了这片竹林，想去借个火。

正是凌晨，哪里有什么人，她走在空荡荡的街上，昏昏沉沉地，应该是发热了……浇了一个晚上，毕竟不是铁人。

……

好笑，对面正有个举着灯的少年。

江明月咪了咪眼，确认无疑，走上前去。

江明月（苏梦）天还没亮，这街上竟有个人……

她说完，又兀自摇了摇头，凑近少年看了看。

江明月（苏梦）不对不对，你是鬼、还是人呢？

少年向后仰了仰。

金光瑶（孟瑶）人……

江明月看他样子，像是也有些害怕，只好直回身子，离他远些。

江明月（苏梦）行吧，真是稀奇。

她盯着少年手里的灯。

江明月（苏梦）灯里的火，能否借我一用？

少年把灯递给了她。

金光瑶（孟瑶）灯给你吧。

江明月（苏梦）……

大晚上的……不，大黑凌晨的，给她灯，江明月还莫名有些感动。

她笑着道谢，接过，转身走了。

……

江明月把秦絮微拖出竹林。

别问为什么不是背，真的背不动。再者，秦絮微生时便不矫情，如今都死了……

江明月（苏梦）死了就任人摆布吧，活该！

江明月将他拉到一处空旷，生起火，把他给点了。

对，火葬。

是秦絮微自己曾经提过的，说不想腐烂发臭，干干净净走了就好。

他也不想让人供着骨灰。

当时江明月问。

江明月（苏梦）那不就成了挫骨扬灰，你不就无法转世了吗？

秦絮微我就在这世上，转什么世。

秦絮微我虽无法成为天人，可如此，身归大地，也算成了天地之一吧……挺好的，我永远不想离开这里。

他就是这么奇怪，把最重的惩罚当作愿望。

……

火太热，灼伤人的眼睛……热泪盈眶。

干完一切，江明月也不知能去哪里，想了想，再度回到街上。

街上， 她看到那少年还在站在那里。

江明月（苏梦）……

金光瑶（孟瑶）我听人说，今日寅时会有高人过路，妄想碰碰运气。

江明月闻言一笑。

江明月（苏梦）高人？嘶……该不会是我吧！

江明月（苏梦）少年眼睛刚亮几分，就看她再也撑不住地昏倒了。

金光瑶（孟瑶）……

……

可能他真的相信江明月是高人？

他将江明月救到客栈，又请大夫，买药煎药，在烛火下，才看清她的脸有多惨白，也不知是经历的什么。

将近过了一天一夜，江明月才缓缓醒来，打量着喂她喝药的少年郎——还挺好看，明眸皓齿的，气质如兰，脾气也好，就是瘦了些。后来又听说，他家里似乎并不富裕，好像此番……已是为她倾家荡产的地步？

江明月内心非常慌张。

江明月（苏梦）救命，可我也还不了钱啊，你不知道我跟着秦絮微有多穷！

五日之后，江明月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便等着那少年寅时来找她。

对，他每日都是寅时来找江明月，待一个时辰后便回去，说是家里管的严，不怎么让出去。

听起来，他还是趁着家人睡觉逃出？

江明月未曾多问，但心里简直羞愧难当——这也太麻烦人家了吧……

……

今日寅时，他终于来了。

江明月将身上唯一一本算得上值钱的东西给他。那是秦絮微给她的剑法秘籍。

秦絮微说，这剑法秘籍是天下仅有，是他毕生所学，是他自己悟出来的……他愿称之为《秦氏剑法》。

说实话，连江明月自己都还没有看完。

少年接过书，小心翼翼抚了抚，眼中尽是希翼。

金光瑶（孟瑶）此剑法何名？

江明月（苏梦）……秦氏剑法。

少年很高兴，谢过她。当下一秒，江明月再次找他借钱时，那笑容有些僵硬。

但少年还是借了，甚至还问。

金光瑶（孟瑶）就借这么点，够花吗？你接下来要去哪？

江明月（苏梦）够，我很能省钱的！

少年又愣了愣，只觉得……天底下难得有人比他还穷。

金光瑶（孟瑶）若寻不到亲，你还回来吗？

江明月察觉到他仍不能散去的几分担忧，还有眼中那抹不舍，低头如实道。

江明月（苏梦）寻的到的。

复而又抬头，明媚灿烂地向他一笑。

江明月（苏梦）但我还是想与你相见的，也想看看那本剑法你练成了什么样。反正我大概会寻你来，你……不介意吧？

少年脸上有了喜色，忙道。

金光瑶（孟瑶）自然不介意，为什么不介意！

少年送了江明月两条街，又塞了些干粮，这才郑重告别离去，又装作随口一说的，提起了三次。

金光瑶（孟瑶）你别忘了来。

金光瑶（孟瑶）我会好好练剑，若有不明之处，还望姑娘日后不吝赐教。

金光瑶（孟瑶）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