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二 溺死悲伤

两个半大的少年初次喝酒，就虞紫鸢逮了一个正着，微醺的少年们被迫喝下醒酒汤，一起跪在祠堂里。

不久后江枫眠就叫走了魏无羡，说是有事情要布置，只不过是心疼魏无羡跪了几个时辰的祠堂罢了。江枫眠见了魏无羡，是立即地询问膝盖是否疼，魏无羡嘴巴讨人喜欢，两个人很快就笑着下起了棋。

而还在祠堂的江澄可就惨了。

虞紫鸢江澄！

虞紫鸢你可还记得自己的身份！

虞紫鸢云梦的少宗主！不好好修炼还整日和魏婴一起无所事事！

江澄阿……娘……

虞紫鸢别叫我！你真是处处不让我省心，你比不过魏无羡就算了，你还不勤奋些！

虞紫鸢你你你！

江澄阿娘……你别生气，我以后改就是了……

江澄低着小声地说，他不敢抬头怕阿娘发现自己眼睛里蓄满泪水。直到虞紫鸢气愤地甩着紫电出了祠堂，让他回去休息。啪嗒，啪嗒，一颗一颗眼泪才落地。他双手拳头紧握，是无奈，是不甘，是悔恨，是少年不该有点阴郁。

江澄是啊，我总比不过魏婴。

江澄阿爹说我没有江家风骨，说魏无羡才是最懂…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人。

江澄阿娘说我修炼，言语……样样比不得魏婴。

江澄阿姐偏爱这个不省心的师弟……

那是不夜天之后的江澄，莲花坞早已经烧毁了，他的阿爹阿娘也永远地留在了这片焦黑的土地上了。他的阿姐为了她不省心的师弟而死，他的姐夫被失控的温宁害死，他的师兄在自己面前被万鬼反噬而死。

江澄跪在祠堂，没有流泪，心冷意灰。他发了疯似地喝酒，最后醉醺醺地走出祠堂，来到桃花坞的池塘，他躺在一叶轻舟之上。仰望着漆黑的夜，眼神空洞，忽然一滴血泪从眼角滑下。他闭上了眼睛，多希望一切都是假的，是一场噩梦。

……

蓝忘机站在梦里，他多想抱抱江澄。这个他年少唯一的挚友，这个明艳又骄傲的少年。

蓝忘机江澄。

江澄蓝湛。

梦里的江澄忽然开口说话了，他语气委屈，似撒娇般地向蓝湛跑过来。

蓝湛一愣，然后连连后退，那不是他认识的江澄。他握着避尘，谨慎地盯着眼前的…江澄…。

江澄哼！

江澄一点都不好玩，那就吃了！

果然，那不是江澄而是梦魇魔妖。梦魇魔妖擅长制造悲伤的梦境让做梦的人日日循环噩梦，以别人的美梦为食，使人感到越来越悲伤，有时候也会吃掉误入噩梦的人。

蓝忘机立即拔出避尘向梦魇刺去，但是刺了一个空，他忘了，这是梦魇制造的梦境，梦境里的人不会死，但却有可能永远被困在梦中，除非做梦的人愿意自己醒过来。

蓝忘机江澄。

蓝忘机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唤醒江澄了，蓝家禁书曾记载如何唤醒悲伤梦境里的人，用梦中人最欢乐的记忆。可是蓝忘机根本就不了解江澄，他们也只不过是朋友，少年挚友……

忽然蓝忘机醒了过来，易容的江澄却依旧沉睡。他知道如果江澄没有办法在二十四个时辰内醒过来，那他的魂魄将成为梦魇魔妖的食物。

蓝忘机抿了抿唇，抱起江澄就御剑往云深不知处飞去。兄长，一定是有办法的。

江澄，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跟着我？你本不会受伤的……

蓝忘机坐在江澄的旁边，白胡子的医师，正为江澄把脉。蓝忘机闭上眼睛十分不解，本来他们已经是如同陌路的两个人了，即使是兄长的拜托，他也大可拒了。

可是蓝忘机还是不了解江澄，他不知道在江澄眼里朋友有多重要，江澄自然是愿意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他也不知道江澄平生最重诺言……

蓝曦臣忘机，不必自责。

蓝曦臣晚吟他不会有事的。

蓝忘机嗯……

蓝忘机（可是还是很害怕……江澄……）

蓝曦臣看出来了蓝忘机的担忧只是摇摇头，他瞥了一眼床上的江澄也不由地心疼，这梦得多悲伤，眼泪一直从眼角滑落。

蓝家医师江宗主这是心结，是没有办法借助外力的，怕是只能一切靠他自己了。

蓝忘机……（救他）

蓝忘机着急力气，他慌张地握住了医师的手。那医师只无奈地叹气和摇头。

蓝家医师还有一法，就是杀了让江宗主入梦人魔物。但一般可以制造如此强大梦境的妖魔都不简单。

蓝忘机好。

蓝忘机（兄长我去。）

蓝曦臣我随你一起。

蓝忘机好。

蓝忘机领着蓝曦臣，两个人一人弹古琴，一个人吹箫。配合好不默契，效果自然是显而易见的。

当然这妖魔也不是吃素，他幻化出一个又一个泡泡，一个随着一个炸破，凌厉的攻击接踵而至。两个人稍有不慎就被划伤了。

不愧是姑苏双壁，两人联手，没多久这魔妖就被打的魂飞魄散。两个人皆的遍体鳞伤，并且这妖魔消散，必定会留下一些弊端。比如江澄，姑苏双壁皆失去了关于这件事的记忆。江澄醒来也早就回到了莲花坞，那以后的几年江澄与蓝家来往就少了，与姑苏双壁见面也只有在清谈话上了。

最近姑苏双壁都出现在了莲花坞真是奇怪的很，搞得江澄现在每天都在想怎么样在自己避开蓝忘机和突然到访的蓝曦臣，一个两个，说起话来都很费劲。

江澄这两天简直是快累死了，白天要和蓝曦臣这只大狐狸打交道，晚上还要哄失忆了且心理年龄只有几岁的蓝忘机，他真是感觉心力交瘁。还有再过几日就是阿凌生辰宴了，真是烦死了。江澄十分不耐烦地揉着眉心。刚刚进来的薛洋看到这一幕，立马窜到江澄的怀里。

薛洋阿澄哥哥～

江澄嗯？你怎么过来了？

薛洋我想学习修炼（这样才能保护你）

江澄也好，明日你就跟着阿虞学习。

江澄阿虞。

江虞眠在。

江虞眠宗主请吩咐。

江澄以后阿洋就是你徒弟了。

薛洋机灵得很，他立即郑重地朝江虞眠磕头，软软地喊着师父。听得江虞眠心都要化了，前几日的戒备之心在就抛之脑后了。

江澄好了，明日你就同你阿虞师父好好学习吧，除了修炼结丹，君子六艺也不可落下。

薛洋好的，阿澄哥哥。

江虞眠是宗主。

江虞眠已经退下去准备明天的教习，而薛洋则是细心地为江澄按摩头部。

薛洋阿澄哥哥～你辛苦啦。

江澄……

江澄也不知道回什么，说本是他因该的？还是什么？

江澄想着想着困意就袭来了，他脑袋昏昏沉沉的，薛洋软软糯糯的声音隐隐约约的在耳边回响。

薛洋阿澄哥哥……睡吧……睡吧。

江澄点点头，于是转身到自己的床榻准备睡下了。

江澄还在那里干什么睡觉阿。

薛洋阿哦，好的好的。

薛洋喜上眉梢，连蹦带跳地爬上江澄的床上，睡在床的里侧。江澄一挥手，房间就一片黑暗，只有部分月光落了进来。薛洋偷偷地抱住了江澄的胳膊，许久才平复激动的心有了困意。

黑夜里，只剩下清浅的呼吸声。这一夜江澄不出所料，依旧是做了噩梦，但是梦醒后，江澄却破天荒地又睡着了。

看来小薛洋真的是安抚到了江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