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歧路（二）

这位先祖的具体事迹已不可考。颍川王氏过了几百年的穷苦日子，一度连祠堂修缮的支出都差点拿不出来，自然不会多花心思去保护那些换不来钱、只载昔年荣光的故纸。

王灵娇能记得王建，还是极小的时候，爹娘边牵着她放风筝边唱了一段他做的词。

“胡蝶，蝴蝶，飞上金枝玉叶。君前对舞春风，百叶桃花树红。红树，红树，燕语莺啼日暮。”

小调轻快活泼，母亲唱完，父亲有些骄傲地讲：

配角娇娇，这可是我们祖上一位仙人做得预言词。

配角据说是先祖越过百年光阴的阻碍，推算出的一位后辈的命运呢！

王灵娇是不是娇娇呀！

原主摇晃着小脑袋，漂亮的后头红头绳飘来飘去。

配角是是是。

母亲被她可爱地心头一软，直蹲下来把她揉进怀里，

配角我的娇娇是最漂亮的小蝴蝶了，就该与金枝玉叶相配！

王灵娇不由有些好笑，从尘埃里一跃而起飞到仙门帝王家岐山温氏嫡系公子身边，一舞倾城，整日与红花绿柳作伴，这王灵娇和调笑令的描述倒真有几分相似之处。

但愿这位仙师算得真是王灵娇的命。“燕语莺啼日暮”，她现在日夜期盼的，便是岐山温氏日薄西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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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瑶觉得有些好笑。本以为自己给王灵娇当小总管的时候，已经体会到什么叫做趋之若鹜了，却没想到与王灵娇决裂后的他，才真真正正成了岐山上的大红人。

被仙督收为入室弟子还没几日，他已经收到了不少人的抛来的橄榄枝。向他自荐为耳目的人也有不少，论潜力，他最看好的是眼前这人。

苏涉，字悯善。

有点本事，却称不上高深；品行有瑕，却极为感念别人对他的赏识。孟瑶明白，这个人，只要抓住他心底的渴望，他就能为你去献出性命。

瞧，他随口一句场面话就引得这苏悯善双目通红、热泪盈眶，当场抱拳下跪道“士为知己者死”。

孟瑶想到这里不由唏嘘：想好好活在这个污遭的世上，怎能如此天真？

不过或许是自己玩弄口舌的能力又有提升：

金光瑶我见过苏公子，印象最深的便是苏公子端方的仪态。

金光瑶舞剑之时，玉珏能稳稳压住袍角。

金光瑶君子端方，不过如此。

嗯……便换做是他，被一个陌生人无端关心并赞扬了，也是难免有几分触动的。

可惜，苏悯善他记恨王灵娇。既然立场不同，那这人便不能成他的亲随，只能变成被他利用的棋子。

孟瑶微笑上前扶起苏涉，脸上的两只小酒窝在对方看来温暖且真挚。苏涉不会想到，看似宽厚的孟瑶已经在脑中飞快谋划，计算他的投效，能为金蝶的想法，增彩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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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灵娇正在歪马车靠垫上让一个侍女给她染指甲。她脑子晕晕乎乎的，努力想挑一个歪主意，用来在下一个温晁即将抵达的小家族里耀武扬威。

马车骤停，王灵娇被迫埋进靠垫深处。因为这突然的变故，她的指甲被染花了，这个倒霉的、被分配给王灵娇随侍的女孩子如蒙大敌，伏在地上，身体都得像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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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是王建的《调笑令·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