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梦（三）

金夫人子梦，听说你这几日茶饭不思。

金夫人我不过出门几日，你便不会照顾自己了？

金夫人提起厚重的裙摆、迈过门槛，进了金蝶的卧房。金蝶正俯卧在锦被上，着的还是素色的寝衣，人也没有梳洗，萎靡不振，仿佛一只寒冷冬日里失去生机、放弃在生死边缘挣扎的蝶。

她十分不愿意面对金夫人，见她前来、实在逃不过，便退而求其次，整个人扑住金夫人，将乱糟糟的脑袋埋进她怀里。

金夫人这是怎么了！

金夫人吃惊她这副不寻常的小儿姿态，揽住她担忧道。

金夫人是有人怠慢你了？

她把金蝶从头抚摸至脊背，声音逐渐提了起来，不威自怒。

金蝶阿娘，你以前都叫我小蝶的。

金蝶闷闷的声音从金夫人怀里钻出来。

金夫人诶，娘的小蝶。

金夫人动作轻了些，眼中一片慈爱。

金蝶我……我不想嫁人。

金蝶我只想永远做娘亲怀里的小蝶。

金蝶确认了什么，说出来的话绵绵软软，还带了点泣音。

室内凝重的空气轻缓了起来，金夫人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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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侄女展信佳，

令堂确为仙督之幼妹，名筠，昔年仙督常以小竹唤之。

令堂与夫婿鹣鲽情深，也爱女甚重。吾与令堂有旧，伊仙去前，曾托人传讯，望吾照料汝一二。然琐事繁忙，经年有负重托。随信附蓝氏通行玉令一枚，若有所需，可直入云深不知处。

蓝启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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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蝶半月后收到蓝启仁回信的那天，金陵台下了一场雨。

夏日的兰陵多是骤雨，常伴着狂风，来得又疾又猛，人立在雨水间，便是有伞也会被吹得不知该遮往那一处，但凡多行一会儿，只有一颗脑袋能稍微干爽些。

可这阵雨只滴答落地，并不带风，下了整整一夜也没完。第二日，雨势转小，细如牛毛，若再有一阵杏花飘落，就能有几分杏花微雨的盎然春意。

金蝶却没心思寄情于雨。她收到这个答案后，心湖似乎并无太多波澜，却整晚不能成眠。

整个世界只剩雨水滴落的声音，没有风来干扰，金蝶心里所有与天真可爱有关的情绪都在这个夜里被这场雨洗刷得干干净净。她想好了接下来要做什么，这条路崎岖难行，没人会理解，步子一旦迈出去，她就只能踽踽前行。她要为自己的选择背负很多东西，以后没有能交付的人，也再难有一个真心的笑容。

可这值得。

生母旧人为她带来并不止蓝启仁的回复与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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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将明时，金蝶才略略有了困意，可却睡不安稳，总有梦，全是光怪陆离的可怖情景。

她还没动手杀人，就有恶鬼来向她索命了。

昨夜金蝶便冷着脸斥退了女侍，命她们一步也不准踏进院子，她死了也不行。所以即便是主人昏昏沉沉到了下午，也没人敢来敲门扰人。

呆了十七年的屋子突然很是陌生，窗棂上的鎏金冷冷的、床帐上绣的花好像朵朵带毒。金蝶草草收拾了一下，把信塞回信封，攥手里跌撞地走出自己的院子，在金麟台里胡乱游荡。碰见岔路，她就停一停，挑去往偏僻处的那条；碰见什么触动心绪了，她就又胡乱掉几滴眼泪，也不抹，只哭一阵再继续恍惚地走。

只有一个人走的路好孤单，她还没开始就忍不住想退却了。

命运似乎对金蝶充满恶意又不全然是恶意，在她以为自己以后的人生会如这段日子一般孤寂又茫然的时候，一个生命中的意外，将她拽到了假山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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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计划全文里不会出现金蝶主视角，她的故事只会通过别的角色侧面展露一部分。

但是写到娇女，我发现，不用金蝶主视角解释一下，可能有一段时间会让人误解蓝大漂亮、金蝶二人有一腿，我可怜的女婿要莫名背锅好长一段日子。

我这么心疼女婿的好岳母怎么能让他名节有瑕呢？所以……出来吧，工具人金蝶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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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杨青的《半山听雨》码完了有雨的那一段。美美的纯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