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时已是深秋，漫树的金黄在索瑟的秋风里仍然闪着夺目的光。

华艺节每年都在这个时候举行。

这是本国舞蹈界最盛大的节日，青年组与专业组的舞者们苦练两年，就是为了让每一滴汗水都在这场盛会中取得回报。

于栗也不例外。

事实上，前三甲他从不奢求。他只希望拿到前十，因为只有前十才能被保进北舞，也只有前十，能让他的父亲真正支持自己。

比赛前一天晚上，于栗正在做训练完后的拉伸。他的老师在旁边轻声道：“小栗，明天就上台了，今晚不要太紧张，好好睡觉。”

“知道了，老师。”于栗直起腰，朝老师笑，笑容中没有半分紧张之感。

“那就好。”老师点点头。

她走后不久，于栗余光便从镜子中看见了熟悉的人影。

那人朝他走来，走到他身边时缓缓在他面前蹲下。

“于栗。”祁晰拉着于栗的手，盯着他微棕色的眼眸，轻声开口：“紧张吗？”

于栗抿了抿唇，他在祁晰面前毫无保留：“有一点。毕竟是那么大的比赛……”

祁晰流露出抱歉的神情：“对不起，我明天物竞，不能去看你。”

于栗点点头表示理解，然后换了个跪着的姿势，张开手拥住祁晰，像只依恋主人的小狗在祁晰脖颈处蹭。

祁晰回抱他，一边轻轻地拍着他的头。

恋人间的拥抱是最好的安慰与安抚。

大概抱了五分钟，于栗才松开手。祁晰在他额上落下一吻，虔诚而郑重。

于栗望着他笑：“我已经得到了最好的祝福，看来明天胜券在握。”

祁晰的眼神柔软：“嗯，好。”

那晚于栗是和祁晰一起睡的，祁家父母双双出门，本是一个良辰。

不过鉴于于栗未成年，更何况明天对两人都很重要，祁晰只把人抱在怀里睡觉，并未有任何动作。

于栗浑身都被祁晰的气味环绕，熟悉又安定，自然也睡得很好。

第二天早上祁晰轻身起床，洗漱完后发现于栗醒了，于是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柔声道：“现在还早，你再睡会，给你定了八点的闹钟。”

于栗懵懵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清了，嗓音微糯：“嗯，你加油哦。”

祁晰见他这幅样子心都快化了，回道：“嗯，你也加油。”

于栗重新倒了回去，抱着祁晰的枕头睡到七点半，并在闹钟吱哇乱叫前把它掐掉了。

时间很快就被拨到了晚上。

今天一共三十二个人，于栗抽到第二十四名上场，就从时间来看，怎么也得等到八点。

候场室里，老师在为于栗做最后的准备。

于栗穿着一身的水蓝广袖，是祁晰为他定制的。衣摆处绣着低调的银线，勾画出一朵朵绮丽的银莲。

少年清瘦却又不失韧性的身躯被包裹在宽大的衣袍其之中，没人知道这具身体能爆发出多大的力量。

老师望着于栗在灯下更显白净的脸庞，忽然感慨万千。

她教了于栗七年，看过他在练习室中苦练，看过他因为失败红过眼眶后又重新站起，看过他夺得荣誉时由衷的笑脸，看过他撒娇，更看过他一次又一次瞒着家人与祁晰的受伤。

是最有灵气的孩子，也是最要强的孩子。

她像所有的老师一样希望他赢。

因为所有的，向上的努力都不应被其他的东西所掩盖。

老师帮他整理完衣服，起身时于栗看见她眼中晶莹的泪水，不禁怔了片刻，才笑道：“老师怎么突然那么感动？”

“想起了点东西。”老师看着他，又说：“小栗，这是你成年前最大的一次比赛了，老师不求你为自己带来什么荣誉，只希望你跳出自己的舞，属于于栗的中国舞。”

于栗听前半句话其实听了许多遍，可今天有似乎听出了些别的意味来。

可能是那句“属于于栗的中国舞”有些触动到他了。

头顶暖黄的灯光投在地面上，为众人做出了一条特质的黑礼服。

于栗垂眸，想到了什么，于是郑重地点头：“嗯。”

于栗上场的时候很平静，平静到他后来每每回想都会惊讶到自己。

也许是老师上场前的话，也许是想要跳一曲给祁晰看。不过于栗想，更多的，这大概是一种释然的沉静。

至于释然了什么，于栗自己觉得并不能清楚地说明出来。

比完赛后，于栗自己一个人坐在车上，有些怔然。比赛还未结束，远方传来模糊而喧嚣的声音。

“于栗。”

颀长的身形在于栗头上投下一片阴影。猛然地听见熟悉的声音，于栗愣了几秒才抬头。

深秋的天气肯定不算热，可眼前的人额前竟是冒出了一层薄汗，将深黑的发丝黏在其上。

于栗听见自己的声音：“祁晰。”有些哑，也有些黏。

祁晰钻进车里，握住他的手：“嗯，我在。”

“你怎么来了？不是在F市吗？”

“想回来看你……”祁晰顿了顿，声音有些失落，“可惜路上塞车。”

于栗摇摇头，顺着祁晰的手臂在他膝盖上枕下。

他的妆还没卸，本来就白皙的肤色更是白了，在昏暗的车厢内几乎发光。

为了避免化妆品蹭在祁晰衣服上，他只是抱着祁晰劲瘦的腰身，闭着眼睛微微吸气。

祁晰对这样的撒娇行为毫无抵抗力，心下立即软的一塌糊涂。

祁晰摸着他的头，轻言：“比赛感觉好吗？”他隐约觉得这不是于栗发挥失常的表现。

“嗯。”于栗给出一个不令他意外的答案。

接着，于栗又说：“但是感觉空落落的……明明我觉得比的不错，甚至能比平时更好……”

于栗说话的声音比平时要轻些，但是很清楚。

“嗯。”祁晰应了他一声，想了一想，说：“大概是你心里放下了一些东西。”

“嗯?”

“比如……你父亲的反对，比赛的结果，众人的期盼，以及，我。”

“你什么?”于栗睁眼，问道。

祁晰俯下身，盛着光的眸子逼近于栗面前：“想要跳给我看，让我开心。”

于栗盯着他，忽然想：这不应该是个疑问句吗？

祁晰直起身，将于栗的右手抬起。少年的手骨肉匀称，白到能看清手背微微凸起的，淡蓝色的血管。指尖透着薄粉，很是可爱。

他眯了眯眼，在于栗的注视下一个个地吻在他的指尖上，吻罢又伸出舌头，深红的颜色滑在葱白上，莫名的色/ 情与勾人

于栗毫不意外地脸红了。

晰栗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