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他在迁徙。

.「扬子轩」“诶——小妈妈，找我爸呢？我爸在亭子后面。”

许烨刚从化妆间出来，穿过长长的婚礼长廊，踩着白色高跟鞋一步一个脚印走得很稳，但也很慢。

她路过嘉宾席时，还没注意到正在那儿坐着的扬子轩和楚珺，只听到有人在喊。

声音很熟悉。

转头才发现是扬子轩在叫自己。少年的笑意不加掩饰，看过来的眼睛很圆。

听到他对自己的称谓已经很自然地演变成了“小妈妈”，许烨吓得差点崴脚摔在地上。打了个磕绊急匆匆走过去。

扬子轩见她有点摇晃的趋势，急忙嘱咐道。

.「扬子轩」“您小心点小妈妈，要是摔了还得了。我爸肯定着急死。”

许烨“……说什么呢你。”

许烨伸臂一拍在他肩膀上，没好气地说。

.「楚珺」“小妈妈……？”

楚珺本来靠在扬子轩的肩膀上，还在哭呢，看到许烨来了便也不哭了，抽抽搭搭地听两个人讲话。

注意到扬子轩改变的称呼，不可置信得嘴巴都圆了。

.「楚珺」“许大夫和扬院长……这么快的吗？”

少女无奈地扶额，瞪了扬子轩一眼。后者也不生气，倒是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

她也不知道他大中午有什么可乐的，跟个傻子似的咧嘴笑，却又不好吐槽。只好叹息道。

许烨“怎么可能，你别听他瞎说，他闹着玩儿的。”

.「扬子轩」“我可没闹着玩儿！”

少年握着手里的纸巾笑嘻嘻说。

.「扬子轩」“追我爸追的这么持久还这么紧的。恐怕也只有许烨大夫你了吧。”

.「扬子轩」“我都要感动了——你肯定有希望晋升成我准妈妈。看好你哦，要是需要我制造机会直接跟我说就OK！”

.「扬子轩」“小——妈——妈——”

他的“小妈妈”三个字尾音拖得极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故意嘲讽呢。

许烨简直气笑了。

许烨“你别感动自己了，想想你爸吧。你爸还没说什么呢，你没有发言权。”

懒得跟这人耗时间，她还得去找扬帆。一上午没说过话，许烨已经快凋谢了。

问了扬子轩才知道扬帆和傅博文还有修敏齐正在叙旧，在亭子后面的草坪上。那里没什么人，比较少。

她尽量将步调踩得很稳，尽管此前杨羽和陆晨曦已经教过她穿高跟鞋如何走路，主要是许烨穿高跟鞋走路时太像蟑螂了。

形态不美观。

学会不难，但是改变这个习惯就不太容易了。许烨将肩背放直，前脚掌着地，后脚跟紧接着离地。

慢是慢，但也差不多了。

穿过汹涌的人潮，许烨撩开亭子上蔓延下来的藤蔓，光影晃动。她在朦胧中，看见了扬帆颀长的身影，步尘攀云。

——男人的侧脸隐匿在模糊的绿意中，身形线条被平整的西装勾勒得很利落，像它的主人那般沉稳而坚定。

许烨有时会假想，睁着眼也做梦。有时候在她从冥想中拔出自己，灵魂的那一刻，望着眼前遥远得淡成浅青色，朝两边迤逦推开。

夹住高远而无一丝杂云的蔚蓝天空与远方影影绰绰的楼群与白塔。

她会分不清自己所处之地究竟是残酷得痛彻心骨、皮肉翻卷的现实。还是世界的命运脱离她掌心之久。

却只要自己清醒就任由掌控的长梦。

许烨想，难怪。

难怪我如此狂热地迷恋他。他是秋日的鸟，途径一片村庄作短暂的停留，将我作成一棵静至的树木。

他在迁徙。

他送我季节渡过的时间，他将沿路风景，将天空的明媚送来，他将他的温良与怜悯送到我嘴里，我眼睛里。

你是秋日的鸟，你是朝我撞来的动物，但你还要迁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