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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尔濡没有打扰张极,也没有打扰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她默默走上前将那一束向日葵摆放在林科的墓碑前,安安静静地向他鞠了三次躬。
张极对季尔濡的到来并不意外。
张极“我每一年都回来这里看他一次,每来一次心里的愧疚都会消失一分,我以为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会对这些概念越来越模糊。直到有一次我来的时候刚好撞见他的父母和未婚妻站在他的墓碑前,他的遗腹子已经可以蹦蹦跳跳,已经到了可以喊爸爸的年纪了,可他的呼叫永远不会有回应,因为他的爸爸已经不在了。”
林科是他的助理,死于四年前的一场车祸,或者应该说经历过那场车祸的人,只有张极还在奄奄一息地活着。
张极“那次之后我突然惊觉,我的这些想法是错误的,越强调时间的作用我对这些事情的印象就越深刻。只要他的家人还活着,只要我还活着,我对林科的愧疚就不能少一分。”
张极没有勇气去面对林科的家人,所以他选择给予他们更好的物质生活。林科的未婚妻生产时是他帮忙联系的医院,林科的儿子上学时是他帮忙联系的学校,每个月他都会准时把钱打到从林科父母那里要来的卡号上。他尽他所能的替林科照顾好他的家人。
这是林科的遗愿,只有张极一个人知道,也只有张极一个人能帮他实现的遗愿。
张极从来不否认自己是胆小鬼,他害怕面对林科的家人,害怕他们触景生情,害怕面对他们分明痛苦却又不得不面对儿子、未婚夫以及从未见过面的父亲早已亡故这个事实的表情。
季尔濡“那就带着对他的愧疚好好活下去,我们一起。”
季尔濡牵住张极冰凉的手,她没有安慰张极说你并没有错,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就像季尔濡时常后悔当然催着张极回家那样。在林科的家人心中,只要张极活着就是有错,看到他,他们就会想起自己亡故的儿子和未婚夫。
张极是他们心中的一根刺,以及扎根生长,永远无法拔除的刺。
久而久之,这便成了张极的久病沉疴。
然而命运如此,有人不幸被死神带走,有人幸运的拖着病体继续生活,谁也不知道应该把错归结在谁的身上,无论是因为跟车导致车祸的私生还是因为天寒结冰的马路,又或是唯一存活的张极。
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再痛也要艰难地活下去。
死了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永远痛苦。
愧疚也好,赎罪也罢,季尔濡都会陪着张极一起。她想告诉张极的是,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所以不要害怕面对。
她会陪着他,永远。
张极“当时你被骂了心里肯定很难受吧,对不起,明明这一切跟你没有关系,你却替我承担了这一切都该由我承担的后果。”
张极牵紧了季尔濡的手,茫茫天地,他们互相温暖着对方。
季尔濡“有难过,但更多的是对林科的惋惜。你总是告诉我,我们两个是情侣,未来是夫妻,感谢这样生疏的话不应该常挂在嘴边,但是为什么你总是把充满歉意的话挂在嘴边?你从来都不欠我什么的,更何况你当时还处于病危之中,身体饱受摧残已经够苦了,我当然不忍心再看到你被骂。我依然是你的伴侣,那就要替你分担。”
夫妻共患难,是她的父母从小身体力行告诉她的道理。
张极不止一次地认为,能够拥有季尔濡这样的伴侣是他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季尔濡替他去慰问林科的家人这件事是季尔濡离开很久后朱志鑫跟他说的,他讲季尔濡怎么被还处在伤痛与愤怒中的林科父母谩骂,讲季尔濡吃了多少次闭门羹,还讲季尔濡怎么和林科大着肚子的未婚妻抱头痛哭。
他虽然没参与其中,但听朱志鑫描述着一帧帧、一幕幕,画面总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在办公室看着窗外的撩人夜色呆坐了一个晚上,抽空了一包烟。
张极“替我考虑的时候有考虑过这可能会给你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吗?不害怕?”
季尔濡“因为是你,所以我不会考虑所谓的后果,更不会害怕这些后果,当年你义无反顾的公开我们恋情的时候也是这样子的。”
她直白又热烈的话射进张极的心里,滚滚燃烧,永生不灭。
天空中突然降起了点点白雪,雪花慢慢飘落到两人头上,肩上,还有这里的每一处角落。
季尔濡“你头发都白了!”
张极“你的头发也白了!我们分明是共白头!”
他朝若能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季尔濡和张极小声地嬉闹,和这里每一个安睡的灵魂共享这份快乐。
季尔濡“再见林科,明年我和张极还来看你。”
再也不是张极一个人了。
空中突然卷起一阵大风,林科墓碑前的那束向日葵被风吹得微微震动,最后脱落了一片花瓣顺着风向上飘,落在了林科的墓碑上。
碑上有一张黑白照,照片中的男人笑得正灿烂,就如同这朵灿烂的向日葵,他永远停留在了灿烂的二十三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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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春提前码了 31号发(31下午回学校 我哭死😭
新春“死了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永远痛苦”这句话我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