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速的刹车声和尖叫的人群，惶恐的行人和司机，变形的汽车和呛人的汽油味，市中心的这一场车祸让人惊心动魄。
闵玧其接到电话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将近十一点。
他心里一直都不安。十点一刻就已经昏昏欲睡了，偏偏程颂还拉着他再来两瓶。
“闵玧其别这么闷嘛，这几天日子过得这么好，怎么还不开朗点”
酒吧实在是吵闹。
程颂美名其曰的体验生活，把原来定好的包间一脚踢开，硬是拉着他来到大厅的一个偏僻角落喝酒。
闵玧其处在这种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被发现的地方，也只有你才能开朗起来了。
程颂一脸“你真没意思”的表情推了推他，然后又拿起吧台上的酒，边喝边看着中央的人群闹着。
“我说，你这几天真和池忻一起待着呢”
话题突然转移，闵玧其喝酒的动作一僵。仰头将烧酒一饮而尽，随手放在桌子上，嗯了一声。
程颂像是想说什么，又很无奈的扶额叹息了一下。
闵玧其很敏捷的感觉到他想说什么。
闵玧其要说什么
程颂没答应。盛满酒的酒杯抬到嘴边又不喝，酒杯抬起又放下，动作来来回回好几下，最终像是忍不住了，酒杯重重一放。
“闵玧其我忍不住。虽然池忻不让我讲，但是我觉得这事儿你应该知道。”
闵玧其握着酒杯的指尖紧了紧。
若无其事的喝了喝酒，抬了抬下颚示意他继续说。
“说完了你可别骂我。”
又飞快补上一句。
“也别骂池忻妹子哈。”
“你当时有阵子不是车祸住院了吗，伤的还挺重，伤的肩膀了吧我记得。公司给你请了一段时间的假让你放松。那阵子你心情不是不好来着吗”
他说的闵玧其有印象。
那阵子车祸，曲子没做出几首反倒把自己肩膀给伤了小半年的，到现在还时不时会疼。得不偿失。
公司那阵子八成是看他没价值了，给他放了假，书面文是让他休息放松放松，可是钱也没打过来，房子也没给他续费，整个摆明就是摆烂的状态。
然后闵玧其就得了抑郁症。
“我建议你去看看医生的，你当时本来死活不去，后来真的很严重了我硬是给你拉去了。”
“后来你就住院了，记得吗？”
住院。
闵玧其皱了皱眉，住院这个事情倒是记不太清了，抑郁的感受让他太过难受，记忆有时候会自觉的掩盖那些痛苦的感受。
程颂看他这样子，对他那个时候的记忆就有了个大概的底了。
“然后你就在医院住了一两个多月，你在那很开心。我去看过你几次，你在那个地方反而还放松一点。我过去的时候你常和那些病人们聊天。”
“我去的时候你身边总有个女孩。我之前还没怎么想起来，一直到上周，池忻来找我的时候我才有记忆。”
闵玧其的酒杯已经放下了。他整个人后背靠在沙发背上，帽子遮住大半的脸，霓虹灯散发的灯光晕晕旋旋，使人看不清神色。
“那个女孩儿是池忻。”
闵玧其感觉大脑深处的记忆开始复苏。埋藏在心中的记忆逐渐显形，上锁的门被推开。
他的头半低着。眼神虚空着在一处定格。
池忻。
被车撞到的那一瞬间的痛感好像又回到他的身上，脑袋一阵眩晕之后人就在地上了，尖锐的疼痛来袭，闵玧其带着惨白的脸色卷身躺在地上。
再次睁眼是程颂关心的目光，以及一份书面冷藏通知书。追逐梦想的力量一下子被抽空，那个时候卧在床上满脑子都是迷茫，往前走看不见未来，往后走又是满满的不甘。
闵玧其的人生像一摊烂泥。
他孤身一人离开家乡来到这里追逐梦想，埋身曲谱几年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后来他在程颂的再三劝勉下还是去看了心理医生。结果出来之前他心里已经有了底，最后去了医院吗，可能是吧。
池忻。
他的记忆并不像程颂所说的那样轻松。他只记得昏暗的病房，日复一日的心理疏导和药物治疗，定期的自我测评和昏睡。
闵玧其程颂，我…在医院没有那么轻松。
话出口，是梗塞的语调。
程颂像是叹了口气。
“我知道的。”
“池忻出现的时间我也不确定。应该也是这个时段，她是身体问题住的院。你们当时很要好。我当时……”
程颂咽了咽口水，还是半句话说了下去。
“……我当时一直以为你们两个在谈恋爱。你们当时…还约定要去看桃花。”
闵玧其的神色突变，他猛地抬头看向程颂。
恍惚间梦里的场景又浮现在眼前。
女生的背影，洁白的背景，她转身向他伸出手，笑靥如花邀请他。她说什么。
闵玧其，我们去南山看桃花吧。
原来…是约定。
是池忻和闵玧其的约定。
闵玧其苦笑了一下。
我在梦中见你千百遍，重复我们的初见，充满期望美好。
却忘了世事无常，约定不作数，往事化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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