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浩翔/贺峻霖
“砰!”严浩翔将面前的男生狠狠摔在了厕所隔板上，左手拎起男生的衣领，握成拳的右手刚挥到半空却被另一个手拦下。
“别打。”贺峻霖抓着严浩翔的手腕借着力站了起来，随后将他往门外拉。
还有些惊魂未定的男生刚站起来，就对上了被拉着的那个人恶狠狠的眼神。
“再欺负他你就不止受点小伤这么简单了。”
贺峻霖脸上还火辣辣的疼，旧伤才刚愈合没多久，新伤又来了。
“这人怎么光往脸上打啊，可惜你这张脸，这样下去迟早毁容。”严浩翔搂着贺峻霖往医务室的方向走，尽管怀里的人有些不情愿。
贺峻霖有些自嘲的笑了笑:“这张脸能干什么？”
严浩翔不吭声了，默默地将校服拉链拉到了最高，挡住了少半张脸。
冬天，也怪冷的。他这样想。
贺峻霖很小的时候爸妈把他抛给爷爷抚养，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平时贺峻霖一放学就去楼下的商店帮忙，赚点小钱补贴家用。
结果半年前贺峻霖爷爷诊断出阿尔兹海默症，也就是老年痴呆。医生说现在治疗都有些晚了，这对贺峻霖的生活无疑是雪上加霜。
“你缺钱和我说啊，我有的是钱。”严浩翔老老实实的拿镊子夹着酒精棉花给贺峻霖的伤口消毒。
“小严总我攀不起。”贺峻霖半开着玩笑，脸上的刺痛感让他有些笑不出来。
“每月都有退休金和医疗补助，还有学校资助，我还可以赚钱，等高中毕业我就去打工，够我和爷爷生活。”
冰凉的触感突然消失了，贺峻霖眯着的眼睛又睁开。
面前的严浩翔诧异的盯着他，好像在说:你难道不考大学吗？
贺峻霖苦涩的笑了一声，接过镊子开始自己处理。
他能维持到高中毕业就已经是奇迹，别说上大学，高昂的学费他根本承担不起。
这一点严浩翔后知后觉的想起，看着面前的人儿不觉有些心疼。
他同贺峻霖初中就认识，相处久了也算是关系亲密的朋友，当时贺峻霖还挺看得开，整日没心没肺似的。谁曾想上了高中自我封闭起来，免不了受人欺负。
下课铃一打，严浩翔就站在贺峻霖班门口等他。
他们班班主任有个毛病，安排或通知什么事总喜欢在晚自习快下的几分钟说，导致经常拖堂。
这么一回二回，六班的学生都开始注意经常在门口站着的严浩翔了。
像个门神似的，贺峻霖躲在书后面笑。
——
“你放学回家吗？”严浩翔顺手替贺峻霖拿着书包问。
“先回家，和爷爷吃饭，然后去楼下帮忙。”
“我家没人我跟你去。”
严浩翔的父母在外地工作，他爸爸是公司老总，忙得很。妈妈是个作家，也谈不上闲。
严浩翔经常跟着贺峻霖回家。
“我没饭给你吃。”
“我点外卖。”严浩翔笑起来，像朵大呲花。
贺峻霖看着他笑，心情好了不少，踮着脚伸长胳膊揉了一把严浩翔的头，不出意料揉到一半就被躲开了。
他总是不喜欢人碰他头。
——
“爷爷我回来了!”贺峻霖一开门就喊到。
坐在窗边的老人闻声似乎动了动，快要转身时又停住了，他忘了要干什么了。
“爷爷，霖霖回来了。”贺峻霖小心的扶着老人，慢慢移步到餐桌前。
老人浑浊的眼睛一直盯着地面，喃喃自语。
“你是谁啊？”
“我是霖霖。”贺峻霖拿着玻璃杯接了杯水放在餐桌上。
“霖霖……霖霖你回来了啊……”老人笑起来，脸上的皱纹堆在一起。
严浩翔坐在桌子的另一头划弄手机，估摸着是在点外卖。
不久，贺爷爷又抬起头望了他们两个一眼，问:“你们是谁啊？你们来我家做什么啊？”
“我是霖霖啊，那个是霖霖的朋友浩翔啊……”贺峻霖柔声说道。
这样的问题他每天要回答十几遍，已经习惯了，只是贺峻霖爷爷的阿尔兹海默症越来越严重，贺峻霖已经不敢再让他出门了，甚至出门前都会把门锁着。
曾经贺爷爷是认识严浩翔的，因为这是唯一一个贺峻霖带回过家的朋友。只是现在他连自己是谁都不大清楚，别说严浩翔了。
“老样子，最左边那个房间，东西没变过。”贺峻霖拿着勺子往嘴里喂饭，头也没回的说了一声。
严浩翔在他们家蹭住很多次了，甚至都快有了专门的房间。
饭后，贺峻霖匆忙跑下楼去帮忙，这时天已经黑得透彻。
严浩翔简单洗漱了一下，习惯性的坐在贺峻霖房间的书桌上写作业——还有三份卷子要做。
他没有贺峻霖会学，人家作业在学校写完不说学习成绩还优异。
相比较自己，严浩翔真感觉自己像是别人口中用钱砸进学校的一样。
他当然不会提起中考前一个假期让贺峻霖每天给他补习的狼狈样儿。
那段时间过于煎熬了。
——
其实距离期末考没几周了，贺峻霖各科目的复习在他看来都差不多了，最后只需要抽时间做一个总体复习。
他头疼的是严浩翔的语文。
当初文理分科他们俩都不出意料的选了理，严浩翔脑子天生就聪明，数理化生这些对他来说还算简单。
但语文和英语这两项必考且偏文的科目对于他来说堪比天书。
贺峻霖每次考试前都向严浩翔强调不会也别空着，尤其语文，你说不定蒙对一个点人家还给分呢。
严浩翔很听贺峻霖的话，只不过是写了一大段没蒙对一个点且写的答案与正确答案牛头不对马嘴罢了。
他没办法，最后只说了一句:“好好复习其他四门。”
“……我觉得能抢救……”
“没救了。”
“我……”
——
考试前一天晚上，严浩翔又赖在了贺峻霖家里，想临时抱佛脚。
“那四门我没问题，就英语……”
“你先把单词全背熟再说。”贺峻霖在严浩翔的语文卷子上勾勾画画，基础题还好，阅读题错到贺峻霖就差用红笔把参考答案全抄上了——没一句对的。
钟表的时针停在了“11”这个数字上，贺峻霖本是有些困了，何况严浩翔在一旁单词催眠，刚合眼就被吱吱嘎嘎的声音惊醒。
“爷爷，这么晚了你出来做什么？”贺峻霖打开房门露出半个头。
“霖霖，霖霖怎么还没回来？天都黑了…”老人弓着背颤颤巍巍的坐在窗前，向外面瞧，尽管黑漆漆一片。
贺峻霖像哄小孩似的拉着老人的手轻声说:“霖霖在房间睡了，爷爷您也睡吧，别吵醒他了。”
老人先是扶着贺峻霖的手站起来说了声好，又拐了个弯道:“我去看看霖霖睡着没…”
“睡了睡了……”贺峻霖想拉他往回走，但却拦不住，只得看见贺爷爷将房间的门拉开，刚好望见严浩翔把头埋在胳膊肘里上睡觉。
“这怎么不去床上睡……着凉了……灯也不关……”老人唠叨着将柜子里的毯子披在了严浩翔身上，还轻轻的摸了摸严浩翔的头发。
“爷爷我们不打扰他睡觉了我们回房间吧……”贺峻霖笑着将他搀进了屋子，看到老人躺下后悄咪咪的关上了门。
“小同学你也早点睡……”屋里传来细微的说话声和咳嗽声。
虽然认反了，但至少还记得有一个是他的同学。
贺峻霖叹了口气将桌子上的卷子收拾到了包里，用手揉了揉严浩翔的头发道:“你自己睡的，明天别怪我没帮你复习。”
说罢，给严浩翔又披了件加厚版的被子，硬是压的严浩翔早上醒来时肩膀生疼。
“霖霖，为什么昨天晚上复习的内容我记不起来。”严浩翔的头发经昨晚的一遭变得很凌乱，刚睡醒的他整个人都很温和。
想必目前为止这种温和只有贺峻霖几乎天天见了，他不免还有些得意。
“你有复习什么……吗？”贺峻霖将一个煎包塞进了严浩翔的嘴里:“快吃快吃，考试得去早点。”
第一门考英语。
想到这严浩翔沉默了——昨晚记的单词全忘光了。
“看我们浩翔造化了。”贺峻霖快速穿上校服外衣，就这严浩翔的手喝了几口豆浆。
“我值日，先走，你走的时候记得锁门，桌上有备用钥匙，别忘了!”
严浩翔和贺峻霖的相处模式像家人一样，但严浩翔并不满足，他并不希望与贺峻霖是仅此家人的关系。
他喜欢贺峻霖很久了。
或许他自己也没有察觉。
——
“BDCCAADCBBCADDBCCA…”贺峻霖手里拿着试卷念道。
“你对了几个？”
“也许超过十五个？”严浩翔靠在走廊的墙上，一手捏着试卷一手拉着贺峻霖。
“选择题一共22道，你说的是全部还是光选择……”
贺峻霖嘴角上扬的看着严浩翔，他还是觉得这样的严浩翔比较可爱，平时都太凶了。
“好吧，我妥协。”
——
假期的贺峻霖仍然是忙忙碌碌，年关将近，贺峻霖再不多努力一点工作的话，那些店铺就因新年关门了。
贺峻霖对过年这一件事无感，从小到大都是他和爷爷两个人，虽然小时候奶奶待他也很好，但去世的早，贺峻霖已经记不起她的脸。
贺峻霖只要和爷爷待在一起，那每天都是团聚。
楼下的商店今天是最后一天营业，老板的女儿要结婚了，贺峻霖有幸收到一大盒喜糖。
老板还发了年终奖，贺峻霖才想起还有这一说。
下午就关了门，初七再开，贺峻霖有的钱完完全全够他们过一个快乐的年。
这样想来，贺峻霖其实和正常人的生活别无两样，只是更加辛苦一些，何况他还只是个学生。
下午，街上就已经有人放起鞭炮，贺峻霖帮街坊邻居挂灯笼，其实这条街就贺峻霖能帮的上忙，其他的孩子要不是工作忙没回来要不就是太小了。
“你爸妈回来了吗？”贺峻霖好久没见严浩翔来找他了，想必是他们一家团圆了。
“嗯。”严浩翔带着黑色的毛绒帽，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贺峻霖挂了半天灯笼，严浩翔见了抢着要帮忙，他也没拦着，找了个台阶歇脚。
这才注意旁边一直坐着个小孩看他们。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贺峻霖问。
“阿飘。”小男孩将大白兔奶糖慢悠悠的拆开，放进嘴里后才挤出这么一句。
“你的全名呢？”贺峻霖有些疑惑。
“我哥不让我提全名，他说我原来的名字不好听，说等我小学毕业给我换个新名字。”
小男孩虽然在和贺峻霖说话，但眼睛一直盯着挂灯笼的严浩翔。
“那个哥哥是哥哥你的朋友吗？”
“对啊。”贺峻霖被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有些懵。
“他长得真帅，我哥也有个朋友长得很帅，我哥经常把我扔给那个哥哥照顾。”
“你哥……”
“阿飘!你玩够了没？玩够了就回。”一个清澈明亮的声音传来，贺峻霖才注意到老远站着个人，长得很好看，年纪应该与贺峻霖相仿。
“哥我来了!”阿飘三步并作两步往下跑，冲到了那个人的怀里:“我哥来了没？他上次答应假期天天陪我玩。”
“你说的哪个哥？你不就我一个哥吗？”男生故意说道。
“我说的是小刘哥哥!他两周都没来了…”
“那两周我也在上学啊，学校要求补课，怎么你不关心你亲哥？”
……
“挂完了。”严浩翔下了梯子拍了拍手上的灰:“走，我去你家看看爷爷。”
“浩翔乖孙啊。”贺峻霖笑着应了一句。
“你怎么还占我便宜呢？”
——
除夕当天，贺峻霖宅在家里陪着贺爷爷看了一天的电视，看得眼睛发酸。想到晚上还有春晚，突然就没兴趣了。
严浩翔肯定和他爸妈在一块跨年吧。
贺峻霖心想，将头枕在沙发上睡着了。
“爷爷，我们等霖霖醒来一起做年夜饭吧，我带了好多菜……”
细微的说话声响起，唤醒了贺峻霖的潜意识。
他发觉是有人来了，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严浩翔!你来我家干什么？”贺峻霖将头埋在被子里，不想起来。
“陪你跨年啊!”严浩翔将被子往下拉了拉，露出了贺峻霖的脸。
“你爸妈呢？他们好不容易回来。”
“我给他们说了，他们同意了。”严浩翔笑起来，红白相间的毛衣衬得他柔和温暖。
严浩翔和贺峻霖真的不一样，他们差得太多了。
“新年快乐……”贺峻霖撑起身子抱住了严浩翔:“新年快乐…严浩翔……”
贺峻霖身边除了爷爷就只有严浩翔了。
他只是荒芜草地里的一株发黄的杂草。
严浩翔是太阳，太阳也救不活枯萎的草，只会让他感受到最后一丝温暖。
——
10点钟了，严浩翔还在回味那个拥抱。
他觉得自己怕不是纯情过头了，一个拥抱都能惦记很久。
“爷爷!新年快乐!”他们喊道。
“什么？”老人向他们凑近了些，他确实已经听不清话了，连他自己有时都会说自己好像真的听不见了。
他希望霖霖能多说些话，他快忘了他的声音。
贺峻霖只是告诉他是街上太吵又或是烟花太响，才会听不见。
“我说——爷爷新年快乐！”严浩翔凑到老人耳边说，老人好像听懂了，点头笑了笑。
新年快乐，我爱的人。
——
12点，贺峻霖动作轻缓的给老人盖上被子，退出了房间。
现在就只剩他们两个人了。
他们两个人都有些手足无措，明明平时都好好的。
“12点了，我们来个新年拥抱吧。”严浩翔说。
“好。”贺峻霖应声张开了胳膊。
严浩翔笑着将贺峻霖揽到怀里，将头埋到他颈间，不作声了。
他真的很喜欢贺峻霖，想和他一直待在一起，想每一年都和他过。
他很爱他。
——
年后，贺峻霖又忙起来，严浩翔也忙，忙着补作业。
他还有三篇1200字的作文要写，他一个字都写不出来，动不动就想到了贺峻霖。
于是他的那三篇作文是在贺峻霖家里写的，心里的人在眼前，自然神速。
其实主要原因还是贺峻霖念一句他写一句。
——
“翔哥早上好！”
“早。”
已经开学快一周了，严浩翔仍是无精打采的一副模样，虽然开学考的成绩稳定，但这样的状态病恹恹的。
“对了，作文课我们先来说一下寒假给你们布置的作文情况。”顶着一头棕色卷毛的语文老师道。
“严浩翔的作文写得非常好，进步很大，和我带的那一班的贺峻霖写的一样优秀。”
贺峻霖这三个字像是清醒剂一般将昏昏欲睡的严浩翔拉了回来。
他心虚的点头笑了笑:“谢谢老师。”
全篇都是贺峻霖念给他写的，能不好吗？
老师这句话也算是夸贺峻霖了，严浩翔有些莫名的自豪感。
状态好了不少。
——
作文课上到尾声，一个老师冲进来拿着手机道:“王老师，医院的电话……贺峻霖爷爷……”
语文老师听后着急的接过电话就往外赶，棕色的卷毛被初春的风吹的一颠一颠。
“张老师你先去给贺峻霖说一声，找个人帮他写个假条……”
“砰!”的一声，严浩翔的桌子被掀翻了。
“老师我也去!我也要请假!”
“你捣什么乱啊……”老师着急的跺脚，贺峻霖家里的情况她再了解不过，他爷爷出事无疑是最糟糕的事情。
“我是贺爷爷的干孙!”严浩翔顾不得倒了的课桌，向外面冲。
刚出校门就看见正在打出租的贺峻霖，他二话不说跟着贺峻霖上了车。
“叔叔，市中心医院。”贺峻霖的声音有些微颤，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严浩翔轻手轻脚的将贺峻霖搂在怀里，有规律的轻拍着他的肩，似在安抚他。
——
“还在抢救中，请你们先等一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面容严肃，说了简单的一句话后关上了抢救室的门。
摔伤，有根骨头好像断了，后背烂了很多，大出血。
贺峻霖对面坐着几个人，是他们的亲戚。
说是来看老人家，贺峻霖早上就将钥匙给了他们。
“是你们干的？”贺峻霖上前抓住那个比他高一头的男人。
旁边的女人哎呦了一声将贺峻霖拉开:“你这孩子，我们好心来看你爷爷你怎么说是我们搞得呢，怎么养了这么个小没良心的东西，你爷爷要是知道了那不得伤心死哟!”
贺峻霖眼眶通红，双手抓住那女人的头发胡乱扯:“我把钥匙给你们了，我说关门要锁门的我说别让我爷爷出门会有危险的!”
女人被扯住头发厉声尖叫:“干嘛啊!疯狗咬人了!还好你爸妈把你给扔了要不等长大了还要反咬他们一口!”
严浩翔将贺峻霖拉到对面的椅子上道:“阿姨到底什么情况？”
那女人用手指将头发拨了拨，鄙夷的瞥了贺峻霖一眼道:“我说老人家关在屋里头关坏喽这才带他出来透透气，补个妆的功夫人家就乱走噻还说要找什么霖霖。这能怪我？他自己走拦都拦不住，一个不注意就从楼梯摔下去了。”
“我想掐死你……”贺峻霖阴暗的抬头道，却没有动手，他们的两只手紧紧抓住大腿，像是要把腿上的肉给扣下来。
“你爸妈都不要你了，一老一小的，要我说你就不应该读什么破书，就在家里好好伺候人家老人家……”
女人尖酸刻薄的话再次响起，旁边的男人示意女人别再说了。转头堆起笑脸道:“你嬢嬢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而且意外避免不了，老人家老胳膊老腿，脆弱的很!越老病越多，这走了也解脱……”
贺峻霖恨死了，这些亲戚在他们连饭都吃不到嘴里的时候说些风凉话，到现在又过来奉承。他们想把贺峻霖的肉都给剥下来，把他的血都吸干才肯罢休，他们不想让贺峻霖活，他们想把钱全拿走。
“是，是我爷爷自己下去的，是，你们都是好心的，是我有病，我就该死!”贺峻霖笑了一声，手指像是要刺进肉里。
严浩翔坐在旁边，伸手握住了他。
“阿姨，我们两个学生也没钱，要不今天的医药费你暂且帮我们垫一下吧。”
钱这个字眼像是激怒了女人一般，她踩着高跟鞋厉声道:“我们哪有钱!我们没钱……”
“那你们还是回你们家吧……别再过来掺和。”严浩翔假笑道。
男人回了一个微笑，拉着女人往出走。
“霖霖……”严浩翔抱住贺峻霖，用手轻抚着他的头发。
贺峻霖一动不动的靠在严浩翔的肩上，眼神空洞的盯着医院的瓷砖地板。
——
“不好意思，我们……”医生遗憾的走了出来，摘掉了口罩。
“我可以进去吗？”贺峻霖问。
“嗯。”
一切的结果贺峻霖似乎早已预料到。
他面无表情的靠在白布罩着的人身上，等医生走了后小声的抽泣起来。
“霖霖……好想你啊爷爷……你回来好不好？”贺峻霖带着哭腔小声说道:“我好想你……”
严浩翔站在旁边，虽然老人早就记不得他们，但贺爷爷曾经对他很照应。严浩翔经常来他们家不仅是因为贺峻霖，还是因为贺爷爷。
他说他是爷爷的干孙那句话是真的，他们曾经说好的。
——
贺峻霖将多半的钱用来办葬礼，葬礼上只有四个人——他，严浩翔，严浩翔的父母。
贺峻霖很意外严父严母会专门请假来参加这个葬礼。
或许是严浩翔说了什么，又或许他们真的认识贺爷爷。
具体，贺峻霖已经没有精力再去过问了。
“霖霖，我爸妈说你来我们家住吧，他们都很喜欢你。”严浩翔握住贺峻霖冰冷的手晃了晃。
“我也很喜欢你。”
严浩翔最后说。
——
贺峻霖还是拒绝去严浩翔家，学校他也没再去了。
当爱渐渐死去，人心不过是活着的墓穴。
这个世界上少了一个爱贺峻霖的人，贺峻霖也少了一个爱人的权利。
“我每次回到家，我都以为爷爷还在，我还会打开房门看他。”贺峻霖说。
严浩翔每天放学都会去贺峻霖家，他只能将他慢慢拉出爱的雾霾中，他只能这样做。
——
“我知道你不愿离开这里，时间会冲淡一切不美好的事物与美好的事物，唯一不变的是人心。”严母柔声说道:“爱总是很神奇，他会让你快乐也会让你难过，你要自己走出来。”
贺峻霖茫然的摇了摇头。
“浩翔总是说我爱讲些听不懂的大道理，看样子确实如此。霖霖，来我们家吧，我们会会成为你的家人。”
那天贺峻霖才真正明白什么叫“不是亲人胜似亲人”这句话。
生活总是向着阳光，贺峻霖是要生活的，所以他也得向着阳光。
——
贺峻霖来到严浩翔家没几天，严母就怀上了男孩，严母笑着说是贺峻霖带来的福气。
严父则拉着贺峻霖转到了严浩翔他们班，说让严浩翔保护他。贺峻霖清楚，肯定是严浩翔告密了，不过这也不重要了。
高中毕业后，严父提前交付了贺峻霖的大学学费，尽管贺峻霖一直在攒钱准备将学费钱还清，但严父严母都不收，偷偷给也会被发现后又塞回来。
所以，你即使身处黑暗，也要记得爱与希望永不凋谢。
——
完❀
我们永远无法挽留，爱的人总会离开，我们只能更加珍惜爱我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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