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出

每月的初一+五，按例皇上都是要陪皇后的。我身为奉茶女官自然不必上夜，故而一夜好眠。为了伺候皇上的茶水，次日不到卯时起床时，仍是天光熹微，晨曦未露。我头一日当差，又恰逢新年，少不得格外的勤谨小心。

苏叶打了热水爽利地为我匀面上妆，梳了个简单大方的双挂发式，两边各团团簪上料器制成的什锦花朵，至耳后垂下珠串，耳畔坠着一对红宝石耳坠子。外罩的一件红摘色宝相团花纹坠多宝吊穗镶狐狸毛的斗篷瞧着华丽些，里头只是一身寻常宫装。

女官与寻常宫女身份有别，我做如此打扮亦算不得逾矩，兼之年节间难免要穿着喜庆些。心下则自然欣喜万分，往年在倚梅园只是一味地荆钗布裙，然而正值及笄之年的女子又哪有不爱打扮的呢?

草草用过早饭便往茶水房备了茶水，风风火火进了正殿，皇上才将将穿戴完毕。我双手将豇豆红小金花茶碗奉上道:“禀皇上，晨起不宜饮茶，奴婢将蜂蜜调入温水中，请皇上润润口。”

皇上一饮而尽，我小心伺候着用锦帕擦了嘴，便听他水波不兴地道:“年初二祭祖、拜财神，朕与皇后身为天下表率，会往五显财神庙上过头炷香后去天坛。玉儿便也跟着随侍罢。”

入宫两载，乍听得可以出宫，我自然欢喜得眼开眉展，连连叩首谢恩。

一切准备停当，跟随皇上一路来到紫宸门前预备起驾。今日外头大雪初霁。入冬后宫中遍开梅花，小玉蝶、粉妆台阁、天星红、江南朱砂等品种，色色皆有，傲立寒霜，甜香扑鼻。偶有几只喜鹊、金翅相戏花丛中，燕穿雀跃，也不至于落了冬日的冷寂。

想来我心情亦是极好，晨光绚丽，日光如琉璃一般，映在皇上的眸子里变成一汪七彩的颜色。帝后率先同车而行，而后浩浩荡荡跟了上百人，排场极大，却是只闻马蹄、踏步之声。我身为女官，与余下几位女官共乘在小小一辆盖了蚩尤旗色流苏顶的马车上，随在队伍之后。

芳草踏成蹊的马车行驶了约莫半个时辰，车上虽只有我是新来乍到，然而姑姑们皆好相与的，一路上言笑晏晏。其中一位叫芳若的姑姑，最是和善，一问之下竟是同乡，与我最为投契。

五显财神庙一爿地方却是不大。我们到时，已有+数位官员、羽林侍卫等整齐列队候在门外，更显得拥挤，山呼万岁之声震天。乌泱泱一帮子人随着皇上皇后鱼贯而入，几乎要排列不开。

外红墙玄瓦，墙嵌盘龙，殿内则木鱼声声，灯烛通明。那缭绕的香烟之下，是我许久不曾闻到过的、最接近自由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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