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择“明路”

再次醒来，时间已过晌午。舞聘坐在了医院里全是洞洞的不锈钢椅子上。手背上插着一根针管，顺着管子向上，一袋葡萄糖映入眼帘。

医院消毒和药房的气味弥散在空气中，伴随着病人们咳嗽的声音，令舞聘的一呼一吸都感到不自在。

爸爸从医院门口径直走了过来，递了一瓶盐汽水和一块吐司给可怜的舞聘。

舞聘的爸爸小舞啊，醒来了就好……

舞聘的妈妈是不是很晚才睡啊？早上又不先吃点，还好只是低血糖引发的昏迷……

舞聘的妈妈舞聘，以后可要照顾好自己啊，不管什么事发生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舞聘没注意到同坐在旁边的妈妈，泪花已在眼中打转。

舞聘的妈妈你爸爸给该死的F市教育局打过电话了，他们不录取咱们也没办法。别难过了

听到这里，舞聘的心又凉了半截，脑袋不自觉地耷拉了下来。难道他说的话是假的？结局早已注定了吗？自己还是要走之前的老路过完一生？

舞聘又想起了之前做的梦，但这次好像变得无比真实和清晰，变得触手可及，避无可避……

舞聘的爸爸小舞，你有想好你的未来吗？是要读技校还是外出工作？你还想要读书吗？

过了良久，爸爸终于把这句话从干泯的嘴唇里挤了出来

舞聘我想读书，我想！我不要去外面打工，我不想这么早出社会……

舞聘的爸爸可是你没有考上，怎么读呢？要不和我去工地学做事也行。

舞聘不，不要

舞聘揉了揉鼻子，一下就打了个喷嚏。她一想到小时候自己和爸爸去工地的日子，心中就泛起厌恶。

爸爸是个油漆工，给一些大户人家或者工地的木制物件上油漆。尽管收入不菲，但刺鼻的油漆味和有毒的彩色油漆让跟去的小舞聘染上了过敏性鼻炎。

“一定会有机会的，一定会有办法的，神明不会骗我的”。舞聘心里这么想着，可想着想着不免感到一丝悲凉和凄婉。

确实还有办法上高中，但还是得多花钱，现在只有靠花钱进贵族高中才有希望了。

可是舞聘家境贫寒，肯定也只有天真的舞聘敢天真地认为，自己的爸妈会每学期花3万供自己上F市的贵族高中吧。

爸妈也没有什么人脉，更不认识上流社会的富豪老板，唯一靠得住的还只是自己的亲戚，七大姑八大姨什么的。

舞聘的妈妈好像你的姨婆是小学老师，要不咱们打电话听听她的意见吧。

妈妈口中所谓的姨婆，其实也不是正统的亲戚。准确来说，只是外婆小时候一起玩耍的姐妹花。旧社会战争时期让友情弥足珍贵，所以姨婆和外婆的友谊也逐渐转变为不可割舍的亲情。

嘟嘟嘟……

嘟嘟嘟……

电话那头传来了姨婆的声音，但舞聘落魄地垂丧着头，紧紧闭上双眼，任由爸爸与姨婆交谈的声音错杂在医院熙熙攘攘的病吟中。

过了一会，爸爸把贴在耳边的电话暂时抽开，带着复杂的神情半蹲在了舞聘的身边。

舞聘的爸爸小舞，你姨婆听说你中考考不上挺不应该的，你的学习底子不错，只是有时候不肯学，中考失手了，而且F市实验中学有很多本地考生报考，我们外地的要比本地考生多60分才能进……

爸爸顿了顿，深呼吸了两口。

舞聘的爸爸姨婆的丈夫当年是初中校长，和Y市教育局的人相熟，如果你今后愿意努力读书，我们可以花点钱把档案转到Y市实验中学让你继续读高中。

舞聘的爸爸你去吗……

舞聘一听到“实验中学”四个字，突然内心一阵扭曲绞痛，她朝思暮想能被实验中学录取，结果居然是Y市的实验中学。可稍加犹豫后，舞聘还是响亮地回答了出来。

舞聘去，当然去，只要努力读，在哪都是一样的。

随后，爸爸再次提起了电话放在耳边，絮絮叨叨地说了几句后点了两下头，最后用微信把1万元转了过去……

闹腾了一天，这件事终于落下了帷幕。还如此地充满着戏剧性。

如果是当时年少懵懂，向往自由的舞聘，看到爸爸为自己花一万块钱上高中，肯定会觉得理所应当甚至不厌其烦。

可现在于神梦虚无中度过一生的舞聘而言，爸爸的付出和奉献却显得历历在目，刻骨铭心。不知为何，令舞聘心中的愧疚感久久挥之不去。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这一万块钱也许就不用花了，爸爸妈妈也许就不需要上班上的那么累了吧。

这天夜里，舞聘盖好被子后，困意来袭。她已经好久没有睡过好觉了，仿佛躺下没多久就挤进了云烟雾绕的梦乡……

一阵泛白的光晕中，缓缓出现一个轮廓。大致看来是和舞聘一样高的人类。随着光晕渐渐消散，一个意气风发，帅气逼人的脸庞浮现了出来。

神明恭喜呀舞聘，能上实验中学了，嘿嘿。

“又是他，终于肯现身了。”

舞聘是啊是啊，只可惜此中学非彼中学，唉

虽然舞聘被眼前景象惊艳到浮想联翩，汇编出来千言万语。但“实验中学”四个字一经出口，就又把舞聘噎到无语，只能随口应和一句了。

神明你要相信我喔，小笨蛋，我肯定会对你负责的，哈哈哈……

舞聘脸上突然泛起一阵红晕，好像突然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涌上心头，熊熊烈火仿佛在燃烧着纯真的内心。“哪有一上来就对女孩子说这些的？”

舞聘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还对我负责。虽然……你长得不错，那难不成你养我啊？

神明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确实在养你喔，虽然用的不是钱，而是用我的超能力。

舞聘那你的超能力就是:把我送去经济倒数第二的Y市的实验中学读高中吗？

舞聘似乎明白了，造成这一戏剧性结局的罪魁祸首，可能就是眼前这个不靠谱的神明。

神明请相信神的决断，请相信我为你精心挑选的人生道路……

神明只要你不向任何人暴露我们之间的秘……

未及说完，梦境却瞬间土崩瓦解，剧烈的地震弄得舞聘左摇右摆无法平衡，吸溜一声滑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