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言

“墨言，回答我！”

山崖上，唐晓翼红着眼眶，握住墨言的肩膀，声音颤抖。

眼眸中的血丝凝成片，仿佛流出来的不是泪，是血。

心中再痛再绝望，唐晓翼依旧是强压着情绪，尽量放轻声音。一句“混蛋”的辱骂到了嘴边，却变成了“墨言，回答我”。

墨言丢了魂般的低着头，不敢直视唐晓翼那双悲愤却又写满希望的眼睛。墨言这一生什么都不怕，唯独害怕唐晓翼的一句失望。唐晓翼太美好了，美好到让墨言觉得自己肮脏。

“不是你，对不对？”唐晓翼咬着牙，六个字是冲破血肉被反复蹂躏后才轻吐而出。心中阵阵绞痛，痛的他几乎接近窒息。

浮空城里谁都知道，唐晓翼是墨言的把柄，更是他的底线；凡是伤害过唐晓翼的人，统统惨死。

唐晓翼怕是有人为了挑拨他们的关系故意而为之。他不相信会是那个冷漠却无比温柔的人杀了羽之，哪怕所有证据都指向墨言，只要他开口说一句不是我，他便信他。

许久，墨言抬起头，可那无助又有些空洞的目光仅是刚接触到唐晓翼的眼角，就收了回来。

他害怕，害羞唐晓翼的询问，更害怕唐晓翼眼里的失望和悲伤。

墨言当然知道，只要自己狡辩一句，唐晓翼便会毫不犹豫的站在自己这边，哪怕，是与天下人作对。

可卑劣的肮脏的不择手段的自己，又如何配得上他无条件的信任。

沉默会死，无愧于心；辩解可活，良心不安。

墨言选择了，沉默。

发生了的，没必要在它的过程上做文章。墨言笑了，是苦笑，在唐晓翼听来确是那么的刺耳。笑声像是嘲讽，嗤笑着唐晓翼脆弱的不堪一击的信念。

唐晓翼在坚持什么啊？那只是个子虚乌有的温暖，是个弱小到一阵风都可以击碎的希望。

有什么好坚持的？

墨言叹声，抬起那双早已不再清澈的眼眸，支离破碎的语句从唇齿之间轻吐而出：“杀了我吧。”

一句话，如同晴空霹雳，打碎了唐晓翼所有的幻想。墨言没有直接承认，可语句之间透露出来的意思却清晰的告诉唐晓翼，他认罪了。

“告诉我不是你！”唐晓翼手上的力度又重了几分，竭斯底里的声音是被撕裂的希望。他多希望墨言能说一句不是我，哪怕是自欺欺人也好。

至少这样，他就有了与世界作斗争的勇气。

墨言看向唐晓翼的目光有些无助，他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半点声音。墨言低下头，生死节点上，他再一次选择了退缩，哪怕前进一步便是幸福。

墨言鼓起勇气，说出那句曾经没敢说出口的话：“是我杀的。”

是我杀的……是我杀的……

仅一瞬间，身体就像是被放空了般，除了墨言的那句话，他什么都听不到。那话如同恶魔的呢喃，不停在唐晓翼耳边重复；又好似一把利剑，刺破了他心底最后一道防线。

唐晓翼放在墨言肩上的双手渐渐脱力，原本颤抖的呼吸竟平静了几分。可眼眸中最后的一点光芒散去，剩下的只有灰暗。他后退一步，半晌，竟然生生吐出一口鲜血。

原来心痛至极真的会吐血呀……

墨言心里一紧，一声“晓翼”到了嘴边却被咽了回去，想去扶他，又不敢。垂下的手才刚抬了些许，就又放下。

身体两侧的手狠狠攥成拳头，墨言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唐晓翼的痛苦，是自己造成的啊。墨言宁愿唐晓翼打他骂他，也不愿看到他折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