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惊鸿

长雪山的大雪纷纷扬扬，少年身上已落了不少雪，灰色的破布烂衫淹没在雪里，不仔细不会发现。

齐倩菡停在昏死过去的少年旁边，着急地拉了拉身侧白华仙的袖子，“师父，你快点给他止血啊。”

今日是师父算出延年草成熟的日子，延年草，具有延长寿命的功效，喜寒，生长在常年落雪的山崖边，对环境要求极高，故生长范围狭小，植株稀少，生长周期很长，十年才成熟，近乎无价之宝。齐倩菡提着一个竹篓，与白华仙刚从山顶的崖上下来，花了两个时辰的时间才采着了一株。

这才刚要去山脚采些常见的草药，便在路上发现了一个重伤的漂亮的少年。

“剑刺伤背部，虽没受伤多久，只留一口气在了。”白华仙高高直立，轻轻瞥了一眼，淡淡说道。

“师父，只要你出手，一定可以救活他的！”齐倩菡仰着脸望着白华仙，秀眉紧皱，恳求地说道：“我终日待在长雪山上，不是看医书就是采草药，我快厌烦死了。你就当给我找个伴。”

“师父，医书上都说‘人命至重，有贵千金’’医为仁人之术，必具仁人之心’！”

“……”

不论齐倩菡说了多少句，白华仙依旧淡然，并无动作。

“师父，我不明白。”齐倩菡抿住唇，面露不忍。

孩时便在书中看到过关于师父的传闻记载，说找过师父治病的人数不胜数，上至富贾贵商王侯将相，下至平民百姓，却大半被拒之门外，千金不能使他动摇，权势也不能使他屈服，诚意不能使他心软，有些人宁愿结仇也不医治，有些却无需出钱，自己也亲眼目睹过数次，师父身为神医，不可能不清楚，可他学医究竟是图什么？

齐倩菡心一横，将篮子背过身后，悄悄拿到延血草。

“师父，我记得你说过，延年草既可内服，也可外用。甚至无需处理也具有一定功效。”

她将延年草拔下一点，白华仙听她一席话，很快反应过来，刚想阻止，她立刻将剩下的捂在他背上，另一部分塞入他口中。

白华仙微微叹了口气，取出割草药的镰子割下袖子的一长条布料，齐倩菡在一旁仔细地看着他的处理，延年草终于滑入少年喉咙，白华仙抱起少年快步朝山顶的宅子走去。

白华仙治疗了少年五日，齐倩菡也就无微不至地照顾了少年五日，第六日清晨，少年终于睁开了眼睛。

明媚温柔的阳光洒在他身上的被褥上，床榻下柴火烧得正旺，暖意笼罩着他全身，他掀开被褥一角，身上破布补丁的粗麻换成了里三层外三层的玄英色绸布，他有些惊异。

他正要翻身下床，门被推开，一个俏丽的少女提着一盆水走了进来，见他醒了，一副喜上眉梢的模样。

“小哥哥你醒啦，快快躺好，你发着烧没退呢。”说着把盆放到一旁桌子上就要扶他躺下。

他这才感到头部一阵阵晕眩。

少女青葱玉手拧干浸泡在水里拿上来的毛巾，白皙的双手被烫的微红，仔细将毛巾抚平敷在少年额头上。

“小哥哥你别乱动啊。”

少女芙蓉一般清丽的脸突然在眼前放大。

齐倩菡扶着少年额头近距离打量着他，少年冷着脸撇过一边，从小活在有今日没明日的恐惧里，他性格格外孤僻冷漠，陌生人的触碰极其令他反感，险些发作。

“小哥哥，你为什么会有那么严重的剑伤晕倒在崖下？”

少年这才想起来，她还算他的救命恩人。

“被人追杀。”少年不情愿地说，声音清澈得似一股林间的清泉，与齐倩菡看出的一丝阴鸷完全不符，带着独特的冷漠疏离。

她继续问道：“那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子承。”

“为何没有姓氏？小哥哥，师父说你气脉很稳，你是不是学过武？”

“剑。”

“那你为什么会被追杀？小哥哥是做了什么大错事吗？”齐倩菡扑闪着猫一般的眼睛，向前凑得更近了些。

“我就是个小乞丐，几年前还有我舅父带着我，后来他死了，剑术是跟他学的，我隔三差五就被追杀，不要问我为何，我不清楚。”子承心想，一下子说了那么一长串，她肯定无话可问了吧。

“子承哥哥，你声音很好听！”齐倩菡看他的眼睛里冒着星星，“这里很安全，我保证谁也找不到你，你以后就跟我姓，叫齐子承，如何？”

齐子承很烦很无语，不过，能逃离童年里到现在形影不离的追杀，待在这里或许能保住性命，还更方便自己习武，既然命不该绝，就要尽快找到自己的身份，完成舅父咽气前未说完的那个任务。

这几天几月，齐倩菡一有空就黏着子承哥哥，齐子承习惯鸡打鸣时练剑，一练就练到夜色降临，齐倩菡便格外勤奋早早起床熬药粥。

白华仙颇为满意，齐子承脉络是罕见的适合习武，白华仙让出宅子后院的一片宝贵的竹林给他练习。

日复一日，在齐子承知晓齐倩菡不惜用了十年一熟的延血草救活他之后，齐子承心中对齐倩菡态度稍微好转了些。

而齐倩菡一有空便叽叽喳喳一口一个哥哥黏在他身边。

……

齐倩菡第一次看到齐子承舞剑是一年后的一夜。

那夜月色如水，唯有这般的月色，才能不在这样的少年面前自惭形秽、失了光华。剑若霜雪，周身银辉。长剑如芒，气贯长虹的势态，给黑发如瀑一身玄衣的少年增了势如破竹的气概，透露出会当临绝顶，一览众山小的孤傲气质，明明站在你眼前，却又仿佛在很远的孤峰上。

剑气如同被赋予了生命，环他周身自在游走。带起衣袂翩跹，顷刻间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仿若这般舞剑，他就欲乘风归去一般。足不沾尘，轻若游云。她远远地看着，只觉得是哪里的云彩不小心飘落了凡尘。

连环十二剑，少年目光如虎，穿破虚空，身形刹那间跃起，如同从高峰上凌空扑杀而下，只见剑光一闪，齐倩菡一尺远的巨竹上被划出一道深三寸，长三尺的可怕剑痕，干净利落，狠辣无情。

满院的竹叶扑簌簌地落。

齐子承收剑入鞘，神情冷若冰霜，杀气未消，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少女，眼前的少女却完全没被吓到，一副我早知道会这样的神情，令他有些疑惑。

本来他确实是没控制住。先前想要欺负他的人，看见他这副模样，就足以被震慑得屁滚尿流。

而她抓起齐子承的手，拉着他笑靥如花，神神秘秘地对他说：“子承哥哥，我有好玩意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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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说少年惊鸿，倒是月下蹁跹。

窈迎子承篇是前篇，因为不想写回忆所以用了 顺 序

窈迎下一章略微进展过快，因为男女主相处已一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