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第二节

光照不到的地方，黑暗在此繁衍生息。

他拨开层层迷雾，看到的只有无际的孤独。破旧简陋的水泥房，点燃的几根蜡烛，烟雾缭绕的会客厅，几卷废纸和零星瘫在地上的毛毯，除此之外甚至连窗户都没有。

墙角佝偻的身躯在忽明忽暗的烛光下，影子显得尤为可怖，脚边啤酒罐堆积成山，速食食品发出腐烂的臭味，引得苍蝇贪婪舔舐这些山珍海味。

他生活在这里，这是他的“家”。

他放下书包，轻轻地绕过男人，不料却被对方猛地回头一扯，他唯唯诺诺地低头，手里死死攥着世界一流高中的录取通知书。

“妈的！”男人从他手里夺过通知书，他慌神地去抢，狠狠地挨了耳光，鲜血顺着嘴角滴在身旁的一叠奖状上，穿透了薄薄的纸和他的心。

“畜生！”男人将录取通知书撕了个粉碎，一把夺过桌面上的匕首，死死钳制住他的咽喉，撕扯开他的上衣。“上学，上个屁的学！老子把你心脏掏出来换酒钱！”他害怕了，他离死亡仅有一步之遥，他感受到刀尖撕裂皮肉的痛楚，那种窒息的感觉，鲜血股股涌出，他看不到光，匕首忽然猛地刺进去……

杰克睁开眼，抬手看了看表，猛灌了几口冰水，迫使自己从这个恶心的午睡中回神进入工作状态。

“同学们，我们进行数学随堂测试。”

萨贝达不耐烦地扯过试卷，不停转着笔，胡乱几笔在试卷上落下名字，藏住了得意的笑。他看都不用看就知道这题难不到哪里去，就算自己十年以来未曾温习过数学一类的知识但怎么说当年也是个天才。萨贝达僵住了笔，目光黯淡下去。

对啊，我以前还是个数学天才啊。

他顺利做完第一面，到第二面就吃力起来。脑子昏昏沉沉的，根本不愿多去思考一个步骤，看着这些密密麻麻的数字，萨贝达又抬头环顾了一周教室，低头扯了扯自己的校服领子。

糟透了，真是……糟透了。

他本应有个好的前程，有个万丈光芒的未来，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同视人命如草芥的人进行无耻的交易。

这样，怎么沉下心去写题啊。

杰克抬头看了看墙上的表，继续从各个走廊里转着监考。“距离交卷还有15分钟。”他撇了眼萨贝达，对方死扯着自己的发丝，面色苍白，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第二面的题，后面全然是空白一片。

他轻叹了声，走过去拍了拍萨贝达的肩。俯身在他耳边道：“我知道你有难处，慢慢克服恐惧，这一次不着急……”

“怎么不着急……”萨贝达死扣下笔，伴随着下课铃一起冲出教室。

今天是他提交任务的最后一天，他好不容易说服自己踏入这个记忆封尘的校园，可是如果委托还没有什么进展的话，他就会一辈子困在这个令人作呕的杀手集团里面，和其他人一样丧失斗志，成为行尸走肉。

他蹲在天台的一角，静静享受着独属于青春的忙碌和嘈杂声，待到天色渐晚方才寻着零星记忆摸索到杰克办公室。

“进。”杰克对这位不速之客的到来并不意外，他故作玄虚地整理了手中的一叠试卷，反问道：

“你觉得自己考得怎么样？”

明知故问的混账东西。萨贝达忍了忍怒气，仍旧是歪头装作不在意地笑了笑，刚准备轻车熟路地入座。

“你第一面的题，几乎一题不对。”

萨贝达顺势拿起水杯的动作停在半空中。“你他妈别瞎扯淡。”

“你现在对数学有种心理上的恐惧感，我记得你之前的数学成绩可是……”

“闭嘴！”他怒气冲冲地死扯住杰克对领带，将所有怒气都迎面喷在他的身上。“老子对数学不感兴趣，老子只喜欢钱。”

“放开。”杰克沉了眸子，命令让萨贝达手一颤，缓缓松了力道。

“我需要你的信息，这是我和杀手集团的交易。”他冷静下来，不动声色地踱步回去。“如果我能完善你的个人消息，他们就放我自由，今天是最后的期限。”

杰克盯着他丧失斗志的湖蓝色眼眸，不禁笑出声来，对方随手扔过来一根笔，在距离杰克眼球的五厘米外被抓住。

“我们还有另一条规则，萨贝达先生。”杰克盖上笔帽，放回笔筒。“随时都可以执行，只要你愿意。”

萨贝达沉默了半响，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保健室，那里没人。”

门外传来了这样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