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前夕

先帝孝期，四爷主理所有事，杞兰不易再动，便回府着素衣，日日看着福晋与爷疲惫的从外面回来。

先帝棺椁入皇陵后，这种情况更甚，爷甚至怒气冲冲，有时对着杞兰也会显得烦躁无比。

杞兰便叫青薇去查查，青薇与小唐四处查询，终于得到了答案：

“侧福晋，先帝棺椁入皇陵，新帝该登基了，只是咱们爷近来躲着十四爷，德妃也常招咱们爷入宫，爷每每从德妃宫里出来后就是这幅样子。”

“德妃？”

“是的。”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青薇退下，青容看着沉思的杞兰一时不知该如何，只好在一旁站着。

沉默良久，杞兰起身对青容道：“青容，带些糕点，咱们去爷那儿。”

“是。”

青容忙上前扶着杞兰往前院而去。

前院气氛有些紧张，苏公公带着一群捧着龙袍的人站在廊下，见杞兰走来，苏公公忙迎上前。

“兰侧福晋怎么来了，爷说了，不许叫兰侧福晋累着。”

“听说爷心情不好，我特来看看。”

苏公公闻言微微皱眉，满面苦楚的道：“哎呦，爷近来脾气有些不大好，兰侧福晋身子不便，还是不去的好。”

“公公不必劝了，也不必通传，我自去了。”

杞兰说罢不再看苏公公，只往里而去。

苏公公看着杞兰入内的背影，心里默默祈祷兰侧福晋会没事儿。

杞兰缓缓推门入内，四爷颓废的坐在书案后面，前面是堆积起来的折子，还有几封拆开来的信。

四爷抬头欲发怒，见杞兰入内，生生忍了下来，惆怅道：“你怎么来了？该好好休息才是。”

“妾听闻爷惆怅，便想来看看爷。”

杞兰说着走上前，捡起地上散落的纸张，四爷拉住杞兰的手道：“不必忙碌，叫苏培盛来收拾。”

“爷为何时烦恼？”

“即是你问，说了也无妨，兰儿，我只羡慕你生在了个好家庭，你阿玛额娘恩爱，院中姨娘兄妹恭和，便是府上下人也是恭谨随和。”

说着，四爷叹了口气，眼泪夺眶而出，杞兰忙拿出帕子上前，替四爷擦试脸颊。

“爷或许不知，妾家里也不顺，不过是面上和谐罢了，大哥二哥常在阿玛跟前争高低，每每这时额娘都要妾去劝说大哥让让二哥，只因二哥还小，一个小字叫大哥有苦难咽。”

“是吗？不止朕一人有这苦恼吗？”

“亲兄弟反目成仇的比比皆是，爷，不对，皇上，皇上尽孝尽责了，旁的事如何，皇上也左右不了。”

“额娘给我的疼爱，远不及皇额娘给我的疼爱，皇额娘在时，我还有苦可诉，有辱可平，自皇额娘去后，我屈辱困苦，只能同福晋说说，额娘从来都是叮嘱我要对弟弟妹妹尽心尽责，从未同我亲近过，从未了解过我。”

“皇上可曾听过汉朝窦太后的故事？妾所闻不多，但也知道一些，窦太后溺爱幼子，甚至一度要长子传位给幼子，后朝中大臣不允，也不许如此事情发生，窦太后才坐罢。”

“汉朝？窦太后？”四爷一愣，随即道：“有吗？”

杞兰一慌，完了，忘了这个不是正史了，忙解释道：“想是想着一解皇上的困惑，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是妾的不是，拿这些个不切实际的事来扰皇上。”

“无妨，起来吧！皇上两个字听着别扭，叫爷吧！就喜欢你这么叫。”

皇上扶了一把蹲身行礼的杞兰，杞兰也顺势起身，顺着四爷的势坐到四爷怀里。

怀抱很熟悉，杞兰许是习惯了，习惯性的将手搭在四爷的肩上：“爷，无论你高居九霄也好，做个纯臣也好，妾都陪着你一起，想必福晋也是乐意陪着爷同甘共苦的。”

“是啊！福晋，陪着我走了那么多路，差一步就能补偿她，我若是退缩，如何对得起她，如何对得起这许多努力。”

四爷似乎是想通了什么，抱着杞兰的手更紧，良久，四爷松开杞兰：“早些回去歇息，明日登基，后日就是你们入宫的时候，记得早点儿收拾东西。”

“妾告退，爷，百忙之中也要照顾好自己。”

杞兰行礼告退，四爷看着杞兰远去的背影，良久无奈叹息，将桌上一等绝笔信揉成一团，丢向一旁的炉火。

终是走到了这一步，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太师说的没错，相煎何太急，只是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何额娘就是不懂。

四爷终是选择了权利，若无权利，身后这么多跟着自己的人，岂非要因己之过而失去性命，额娘既然已经有了选择，想必也不会听劝。

四爷的选择杞兰浑然不知，走在回去的路上，杞兰有些忐忑，若是四爷同德妃妥协了，那自己岂不是享不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了？

但随即一想，德妃的德是装来的，也是一味要四爷孝顺要来的，便是十四爷，也是爷帮助过来的，不足为虑。

再者，德妃步步紧逼，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这么大的诱惑，杞兰不信四爷能忍得住。

回南竹院的路上，杞兰看了一圈住了近四年的府邸，勾心斗角的场所要转移了，想到这，杞兰抚了抚发髻上那枚绒花青鸾钗，本是凤钗，只是杞兰不受，只受了青鸾钗。

府上如今都忙着收拾东西，一时间没人有空吓蹦跶，杞兰回了南竹院便叫晴姑姑她们收拾着，自己则是去柔侧福晋院里了。

爷后面最有力的势力就是这几个福晋，福晋与柔侧福晋出自大族，杞兰出自名门，年侧福晋父兄有力，李侧福晋为人愚蠢，但父兄尚且得力。

如今要入宫，杞兰想再走一遍故人的居所，免得入宫了人心易变，再要回到府里这样的平静，只怕是难。

一圈下来，李侧福晋欢喜的收拾着东西，不挺的道：“弘时是长子，到时候，我便是独一无二的贵妃，谁能越过长子的生母。”

杞兰尴尬一笑，心道：对自己没点儿数吗？人已经老了，也不能生育了，长子又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柔侧福晋同她一样的安静，拿着一本书在看，也不关心入宫是什么位份，只道：“位份高低也是爷给的，再说了，宫里不比府里，宫里论的尊崇，而不是一时的宠爱，兰儿啊！心要静。”

年侧福晋院里甚是热闹，因着这次登基她父兄的帮助也不小，在四爷很前很得脸，是以年侧福晋欢欢喜喜的搬着东西，见杞兰来了还不忘上一杯杞兰最爱的果茶。

“兰儿，要入宫了，如何？可是激动的紧？”

“姐姐，我倒是有些紧张，也不知宫里规矩，入宫就要学习规矩，总是有些麻烦的。”

“怕什么，咱们的身份在这放着呢！你父兄同我父兄一样，爷自然不会薄待了你，宫规也不过如此，再者，你身子重，入宫顶多就是好生修养。”

“是是是。”

杞兰一个下午转完了后院，才闷声回南竹院，还没入宫，权利的暗斗已经开始了，谁都想做贵妃，甚至是那个位置。

扪心自问，杞兰自己也是不甘的，也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能做到吗？显然是不能的，是以杞兰如今努力的目标就是活的长久。

作为过来人，她可是记得这些个巨头都是苦楚的，年侧福晋做了三年华妃就没了，李氏成也儿子，败也儿子。

钮钴禄氏做了太后，却与儿子离心，终也是孤独终老，后面应该还有新人，作为已经是旧人得杞兰，只想坐山观虎斗，教出一个好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