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的疯子是最可怕的
他叫严止，患有精神分裂症，每月的十五号会发病。
我是齐念，26岁，一名心理医生。
一个月前，我受到严家的委托为他们的大儿子严止做心理疏导。
刚看见他时，并不是发病期。他很安静，如同正常人般。我开始尝试与他交流。
“你好，我是齐念。”
他转过头来，我发现他的眼睛暗淡无光，布满血丝，脸色惨白。
“来治病的？”
我没想到他可以与我对答如流。
“是的，我是T城里最好的心理医生。”
严止不说话，他机械地站起，将窗帘拉上。霎时一片昏暗。
我有些紧张，说真的，我并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惊人的举动，但我必须保持冷静。
“我讨厌阳光。”他重新坐下。
我松了一口气，询问了一些他的情况。
“你还记得发病时的事吗？”
“记得。”
“那...你发病时会做什么？”
“杀人。”他淡淡地回答。
我无言。
“吓到了？”
“不。你发病的时间是稳定的，对吧？”
“对。”
“那十五号对你有什么意义吗？”
他停住了。我了然，不再追问。
“那你...”
“十五号，十年前的五月十五号，我母亲死了。”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
“具体的死因是？”我小心地问。
他像是在回忆。
“我杀的。”
我表面虽波澜不惊，写字的手却出了许多汗。
他望着我有些颤抖的手，又道：“那天，我母亲喝了很多酒，她拿着菜刀对着我，我夺过菜刀，砍了她一刀，不致命，是她自己猝死了。”
只是陈述事件的没有任何感情的语气，仿佛故事围绕的人不是他。
久久的沉默后，门被人打开。
“齐医生，时间到了。”是严止的叔叔。
我应了一声，便出了门，还特意回头看了严止一眼，他脸上仍没有任何表情。
虽然对于严止有了大致的了解，但这一定是个棘手的病人。
此后每一天，我都会帮他做一个小时的心理疏导，但似乎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成效，普通的方法对于他来说没有任何用处。
今天是十五号了。
早上九点，我到严家来观察严止，并没有什么异样。
晚上十点左右，严家人急匆匆把我喊过去，说是严止发病了。
我很害怕，但还是第一时间赶过去了。
门被严止反锁了，没人进得去，也没人敢进去。
我壮着胆子上前敲了敲门，无人应答，似乎是没有人。我奔向后院里严止房间朝向外面的窗户，窗帘紧闭。
我敲了敲窗户，这次，严止拉开了窗帘。我看不清他的模样。
“你，进来。”他指了指我。
我在原地站了一会，又回到他的门前。
“咔哒”，他打开了门锁，把我拽进去。
他力气很大，我一个踉跄，差一点摔倒。漆黑的一片里，他手中的刀子闪出了一丝光。
我屏息，不敢做出什么动作，生怕刺激了他。
“不怕？”他问。
我不敢回答，毕竟这换谁都是会怕的。
他淡淡的笑了一声，我听见皮肉被割破的声音，他在自残。
“停下，别这么做。”我看不见他的位置，在原地向前挪动了一段距离。我立刻静止了，我听见他的血滴到地板上的声音，近在咫尺。
“为什么呢，我割的又不是你，阻止我做什么？你难道真以为你能治好我？齐、医、生？”
他每说一句话，离我就越近，最后三个字如同贴在我耳边说出的，我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呼吸。
真是一个疯子。我想。
他的刀子贴在我的脸颊上，我感觉到血顺着我的脸颊向下流，但那是他的血。
“你真有趣。”他收回刀子，扔到地上去，打开了灯。
一刹那的强光让我有些不适应，我半眯着眼睛，看见他手上的一截手臂。
我瞳孔骤缩，手臂上的那块手表，正是严止的叔叔的。
另一侧的床上，毫无生息的手臂主人躺在那，床单一片鲜红。
我伸手摸了一下脸颊，一手的血让我有些想呕吐。罪魁祸首还站在一旁像看戏一样。
“你杀了你的叔叔。”
“是。”他坦然地将那截手臂扔到床上去。
“有什么想问的吗？”他端坐到一旁的沙发上，一派雍容。
我走到床边，看了一眼尸体。
数道刀痕在他身上，甚至分不清男女，可见严止下手之狠毒。
“你为什么要杀他？”
他耸了耸肩。
“我想杀呗，或者...看他不顺眼？”
我飞快地在标签本上记录。
他走到我面前，一把扯过我的便签本。
“关于严止：第一，此人患有严重的精神分裂症...”
他笑了一声，拿过我的笔，把第一条划去。
“第二，发病在每月的十五号，发病时会杀人。嗯...也不算是发病，就杀着玩玩...”
他把每一个条都读了一遍，然后做出了一些解释。
我淡淡的看着他，有些懊悔。早知道就不应该接受这个委托，现在好了，事情闹大了。
“齐医生。”
“嗯？”我回过神来。
他指着标签上的备注说：“你这上面写的，如果发生突发情况且无法解决，立刻联系警方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我摸了一下口袋里的手机，快速关了机。
他注意到了我的动作，拎出了我的手机，发现关机了。
“呵，求生欲还挺强。”他不紧不慢地开机，点开拨号。
“你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你觉得现在的情况可以解决吗？”他看向床上。
我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他拨通了“110”。
“喂，你好。严家老宅发生一起命案，严家长子严止杀害其叔叔，请速来调查。”他挂断电话后，走到我面前。
“齐医生，我帮了你一个忙，你不用再这么辛苦地去救一个疯子。如果有机会，我想请你吃饭，回见。”
警笛在远处响起。
我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便签本，扉页有两个红色大字，“疯子”。
和我想的一样，严止被逮捕了，无期徒刑。
我去见过他，他还是那么无动于衷。
他说的一段话让我印象深刻。
那天临走时，他说：“齐医生，重新认识一下，我叫严止，30岁，严家长子。哦，对了，我没有任何心理疾病。疯子这个词挺适合形容我的。不多说了，记得来看我，齐念。”
我结束回忆，看了看对面牢房里的严止，泪打湿了衣襟。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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