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哭起来也太丑了吧

导演棚。

　　苏元元哒哒哒跑过来：“师父，师丈，我杀青的那场戏哭不出来可怎么办啊！”

　　刘辰挑眉：“哦？说来听听。”

　　“问题在于，这个要哭的绝望一点…这个可能没办法假哭出来那种感觉吧。”苏元元挠挠头，“我可能生活的太幸福了，倒也不是体会不到，跟爸妈吵架有时候也很绝望的，但我这人又老不记仇就不记得那种感觉了，尴尬。”

　　“不然你再找个人吵架？”吴玉梓继续毒舌，苏元元白了他一眼，他才正色道：“想委屈的事呢？”

　　“啥事能让我委屈啊，我确实心大，能让我难过的可真不多。”苏元元说着还有点小骄傲。

　　“我倒是有一个办法。”刘辰目光里有点狡黠。

　　“说！”

　　刘辰就凑到苏元元耳边嘀咕了几句，看着后者凌乱的表情满意地笑，然后被吴玉梓抱走。

　　于是开拍前，苏元元就窝在一边捧着手机看啊看啊看，表情晦涩难明。

　　“第三十二集第三场第一次，action！”

　　穆菱虹用手里的枪杆挑起穆菱兰的下巴，语气轻佻而嘲讽：“可真是个漂亮的人儿啊，我允许你在死之前留下自己的名字。”

　　袁海梦饰演的穆菱兰直勾勾盯着多年不见的自家妹子：“虹儿，虹儿，你看看我，我是穆菱兰啊，我是你姐姐啊！”

　　“？是你？”穆菱虹的嘴唇抖了抖，似乎真的从对方的脸上看穿了厚重岁月痕迹之前的模样。她低垂眼睑抚摸枪支良久，再抬眼时已经满是嘲讽凄凉：“呵，原来我要杀的人，是你啊。”微微颤抖着手放下□□，站在原地：“好，我不会亲手杀你。”

　　“虹儿，你跟姐姐回去吧！”穆菱兰眼里凝聚了泪水，看得穆菱虹一怔。

　　虹儿，你跟姐姐回去吧！

　　她以为，还回得去吗？

　　穆菱虹不敢置信地看着穆菱兰，死死咬住嘴唇依靠瞪视逼回眼泪，一边颤抖地摇头边向后退，这就是她日思夜想多年的姐姐？早已知道双方信仰不同，背道而驰，她就忍住了不去打扰不去调查，可姐姐她…且不说杨家宝的事。见面就劝自己放弃信仰吗？让这么多年看起来很可笑？

　　穆菱虹突然勾起嘴角，笑的灿烂又单纯，一时让人错觉她还是那个不知战火的小孩子，吐出的话语却很锋利：“可真是我天真的好姐姐啊，嗯？两党相争…你以为，我现在的位置，到了那边真的会被善待吗？”

　　穆菱兰难掩焦急：“我保证，你肯定会被善待的！他们都是…都是非常善良的好人！”

　　“哈哈哈！”穆菱虹仰天大笑，眼神里带上了些戚戚然：“造化弄人啊，造化弄人。”

　　好人？用什么来界定好人？把她一个没什么用的小孩子捡回来喂养，教导做人的道理，使她不至于死在大街上的义父，难道就不是好人吗？纵然他在外欠了所有人，但党国终究不欠她的，她不能背叛良心，她不能够。

　　即使，即使他们是错的，但他们的心，就一定黑吗？

　　“虹儿…”穆菱兰还想说什么，被穆菱虹突然之间的崩溃大吼打断了：“你闭嘴！再多说一句我毙了你！”

　　她举起枪直对着穆菱兰的脑袋，眼里的泪水却止不住地往外涌动，她固执的不让它落下，竟然自由发挥了起来：“现在出现了，现在来让我归根吗？我在大街上快要饿死的时候，是党国救了我的命，你现在让我为了亲生父母杀掉养父母吗？到底什么才是良心？”

　　“穆菱虹，你干什么？”由新生代小鲜肉郁凌饰演的男二号杨家宝却突然冲进来，挡在被绑在椅子上无声哭泣的穆菱兰面前：“她可是你亲姐姐！”

　　穆菱虹的泪水应声滑落，手里的枪却上了膛，稳如磐石：“呵，亲姐姐？我怎么不知道杨大少爷何时这么仁慈了？”

　　泪水越来越多，顺着脖子滑进衣领有点痒。穆菱虹努力克制住自己不抽噎出声，固执地瞪着两人，缓缓扣动扳机。

　　穆菱兰摇摇头，说：“家宝，你不用拦，这是我们家的事。”

　　杨家宝没动，直对着穆菱虹自由发挥道：“杀了她，你就会开心吗？你会真正的快乐吗？放手吧，虹子。”

　　穆菱虹凄凉地一笑，放下了枪：“呵呵，既然杨大少爷这么愿意，就自己去加入共产主义事业吧。”

　　穆菱兰早已泣不成声，这是曾经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儿啊！她颤抖着声音说：“虹儿，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不想与你为敌，你还是杀了我吧！”

　　穆菱虹闭上了眼睛，却突然趁所有人不备把□□转而对准自己的太阳穴，“砰！”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穆菱虹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两行泪应声流下。

　　“虹子！”杨家宝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冲过去拦已是来不及，穆菱虹头下已经开始逐渐渗出暗红色的血。

　　穆菱兰吓傻了，一时间只会摇头，说不出话来。

　　杨家宝颤抖着手探她的鼻息：“虹子，虹子你开玩笑的对不对？任务失败还可以再商量啊，为什么要放弃自己，为什么啊！为什么！”

　　最后一句已经几乎是仰天怒吼了。杨家宝抱着穆菱虹小心翼翼地不敢摇晃，后者却双眼紧闭，再也给不了他任何回应了。

　　眼前浮现第一次见到小丫头的情景，“杨哥哥，杨哥哥！”天真无邪的可爱小姑娘，本以为她是任务的累赘，不曾想工作起来却嗜血又无情。

　　后来，他们成了并肩作战的伙伴。亲密无间，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想法……他何尝不知道小丫头喜欢他，只不过装傻罢了…她还小，不该把青春寄托在他这种随时会死的人身上。但想不到，竟然是她先抛下他而去了…

　　杨家宝仰头闭眼，一滴泪滑落。

　　[画外音响起：]

　　“既然杨大少爷这么愿意，就自己去加入共产主义事业....而我，绝不改换信仰，即使它是错的…我这个人很轴，认定了就要从一而终，就是一辈子，更何况，我还欠他们一条命。对不起了，姐姐，对不起了，杨哥哥。祝你们…成功。”

　　“好，卡！！！”吴玉梓非常激动，几乎都快要上蹿下跳了：真的是一段好戏！竟然是很难挑战的一镜到底。

　　其实本来应该分镜头拍再开假血袋的，但郁凌反应慢了，没有恰好接住倒下的苏元元，这场“事故\"却又刚好更加真实…苏元元后脑勺固定的假血袋又被砸开了，感觉…真的是天意。

　　三个人哭的时间点也都算恰到好处，即便苏元元仍旧青涩，也是一段能成为经典的好戏！那是不多加修饰的自然感，而且不论情绪如何不到位也都可以解释为穆菱虹复杂的情感所致…也亏得苏元元摔那么一下狠的没穿帮。

　　“这段算过了，今天可以收工了！”吴玉梓故作严肃，却忍不住嘴角上扬，虽然演员台词自由发挥了不少，但好在还是他所要的感觉。

　　“郁凌和苏元元，嗯？你们新生代都这么爱加戏的嘛！不过加的不错。”刘辰走过来胡噜了一把苏元元的头，后者摔懵了，还躺在郁凌怀中无声地掉眼泪：“怎么的，疼不疼？”

　　各工作人员赶紧上去递纸巾。

　　王敏蹲下，这才从郁凌怀中把苏元元拉过来，后者好像刚反应过来似的，连后脑勺破损的血袋都没摘“哇”的一声扑进她怀里，就嚎啕大哭起来。

　　“怎么可以这样啊…他们怎么可以这么过分啊即使有心理准备还是受不了……不过师父说的对…QAQ”

　　王敏眼圈也有点红了，抱着苏元元抚摸着她的背。孩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控制不住地咳嗽了起来，眼泪鼻涕残留的假血和花掉的妆全蹭在了王敏的衣服上。

　　苏元元继续哭：“师父出的什么馊主意啊呜呜呜呜呜……杨哥太过分了吧说好的接住我的！摔下来好疼啊QAQ…知道我那会儿是因为啥忍住没动的嘛……”

　　“不知道，为什么？”王敏有点好笑，郁凌又有点愧疚，伸手帮她擦了眼泪，笑得有点儿心虚。

　　“因为要是再来一次我会死掉的呜呜呜！这次也幸亏有血袋在后脑勺缓冲了不然我就挂了啊啊啊……回去还得冰敷才行，好痛的…怪不得这也是个危险职业，咳，咳……”

　　片场所有人都有些忍俊不禁，又想笑又心疼地看着哭成一坨抽噎颤抖的苏元元，一边在旁边递纸巾。

　　苏元元作为整个剧组最年轻的演员，又是娃娃脸很显小，实打实的早就是团宠地位了。大家都开始觉得小孩子嘛，入戏本就不容易，入戏越深了想出来便越难…不禁给小丫头打上了敬业的标签。

　　也就只有知道内情的刘辰抱胸站在一旁，投来了然的目光，甚至还有点嫌弃…这心理素质不行啊这，还有的练呢。

　　“好了好了不要再哭了…”王敏像哄小孩儿似的，“你看大家都看着你笑你呢！”

　　苏元元的反应也像小孩儿似的，听到这话腾地抬头，瞪着周围忍俊不禁的人。可是她已经把妆哭的满脸红的白的黑的道道，王敏的白衣服上也都是同款图案，总有些莫名的喜剧效果。

　　这下，大家都是真的笑起来了。

　　回到酒店以后，苏元元趴着冰敷后脑勺，肿着眼睛发朋友圈：“角色终于杀青了，演戏果然不容易！别人都已经开学快半个月了吧…头一次请假在外面工作，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睡够两天……”

　　苏元元换的新圈内工作号，目前也只加了公司和剧组的工作人员还有家人，三只，公司其他练习生什么的。五个人就又拉了一个群，还是命名为\"会唱歌的黑凤梨酥”。

　　旧号呢，已经注销了。然后除此之外另外又申请了一个手机号和微信加一些远一点儿的亲戚和关系比较好的同学和以前的朋友，作为圈外的生活号，这样也省去了朋友圈分组可见的麻烦。

　　双卡双待，微信双开，用着倒也还顺手。

　　王敏走过来，又递给苏元元一块湿毛巾敷眼睛：“你不是前两天最愁哭戏吗？怎么真正开拍了一下子就哭的这么狠，还入戏太深？”

　　“敏姐你猜猜。”苏元元没好气地说，“都是师父出的馊主意！”

　　“跟你拍戏前看的东西有关？抱着手机总不至于是在看电子版剧本吧！”王敏把冰袋翻了个面。

　　苏元元咬牙切齿地说：“师父说，让我看看网上那些人是怎么骂我的。”

　　王敏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样一个答案，一时语塞：“…你师父也算了解你了…”

　　“了解个大头鬼噢！要不是我那会儿专门故意想不开，逼自己钻牛角尖，可能不是哭出来而是当场骂街了。”苏元元唉声叹气，“其实有时候吧我也真的挺暴躁的。”

　　“所以你那会收不住的哭是因为黑粉不是因为入戏太深？”王敏回想起苏元元哭的时候说的那些话，当时大家都以为她是在骂剧里的人物，只有刘辰说别管她让她哭一会儿就好了，那会儿大家还觉得他狠心。

　　现在看来，真的是师父了解徒弟啊。

　　“敏姐，你知道吗？他们的粉丝也骂我，他们的黑粉也骂我，连路人都说我们蹭热度…”苏元元扁扁嘴，道：“好吧，虽然说的好像也没错…那我们又不是故意蹭热度的好不啦？！还不是私生助推剂。”

　　王敏含笑看着苏元元发牢骚，其实她和vae对网上的事知道的更加清楚，不过一直没有告诉她，是想不影响她的情绪好好拍戏罢了。不过，看起来这小姑娘的心态要好得多呢？

　　“那些键盘侠说的就跟我杀了他爹妈一样！在网上找存在感可起劲儿了，现实中指不定在哪搬砖捡垃圾呢！”苏元元恨恨地拍了下床。

　　“你倒是看的通透，看来我不用给你做心理辅导了。”王敏颔首，又转而道：“但是你知道吗，每个片场都会出一点入戏太深的新闻。所以你哭的样子可能已经被他们录了视频了。所以可能还会有人骂你营销…”

　　苏元元？？？？？

　　“但我哭的也太丑了吧。”

　　王敏拿走冰袋和毛巾，点了一下苏元元的脑袋，没好气地说：“现在再想表情管理，晚了！你还是想好以后这段花絮放出去，怎么接受媒体的问题吧。肯定有圈粉夸你的，也会有很多说你做戏的哦。”

　　苏元元顺势在床上打滚，恹恹地没话说。

　　王敏起身出门，留下一句话：“总之，恭喜你。即将以这部电视剧出道的苏元元，已经板上钉钉拥有很多热度和人脉了哦！”

　　苏元元悲伤地捶床：但哭起来也太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