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的命令

本篇为第一人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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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乌云密布，明眀是白天却没有任何光亮，整个孤儿院的光照靠得都是那一盏盏早已发黄的灯泡，一闪一闪，照亮着破败的墙壁，水从屋顶漏下来，渗到早已开裂的地板里。

那天，孤儿院奇特地来了访客，那位客人就是您，我的主人，手帕捂着口鼻，也许是嫌弃孤儿院常年的霉味吧，您漫不经心地扫过整个屋子，快速打量着每个孩子，他们正虚伪地向您傻笑。

您似乎没有理会，只是将目光定格在我身上，快步走到我面前，说着令我今生也难以忘怀的，改变了我一生的话：

小孩，我看你不错，你要不要当我的狗？

您笑着，歪着脑袋看着我的反应，而我则为了离开这恐怖的孤儿院而痴狂，我毫不迟疑地答应了，我的心脏在飞快地跳动。

那年，我八岁。

随后，我被您带着离开了孤儿院，来到一处房屋，这里的一切与孤儿院截然相反，这里有着明亮的灯光，温暖的火焰在炉子里舞动，崭新的墙纸贴在墙上，四处弥漫着食物的香气，每到一处，便会有彬彬有礼的下人向您问好。

您将我带到一个整洁房间，告诉我这就是我自己的房间了，我终是拥有了只存在于幻想的自己的空间，您给我安排了几个下人，低声吩咐了他们几句后便离开了。

不久，来了一名老师，您告诉我他将在未来的几年中监督我学习与打斗训练。您给我下达了第一个命令：

狗就要好好学习训练，这样以后才能为我所用。

说这句话时，您用居高临下的冰冷目光看着我，仿佛要将我全身血液都冻成冰块。您在这之后不久便离开了，并且在这之后的六年中一次也没有出现过。

后来我从下人们口中得知，这里虽称为您的家，可您却很少回来，回来了也是在自己的房间闭门不出，似乎与所有人都有一种距离感。

我努力学习训练，因为狗就要服从主人的命令，我的成绩似乎很好，体能也属于中上，他们都说我是个天才，老师也对我赞不绝口，但我最想得到的，是您的夸奖。

一次，我发烧了，听下人们说，我是过度劳累，可我认为，是我太无能了，我依稀能听见下人们嘈杂的声音，脚步声不绝，也依稀看见医生对我摇了摇头。深夜，我迷迷糊糊看见了您的身影，依旧是那个居高临下的目光，您将一个透明罐子凑到我鼻下，第二天醒来，我奇迹般地全愈。我至今都不知道那夜您的身影是否是我的幻觉。

那年，我12岁。

两年后，我参加了全能比赛，考试试题对我而言十分简单，赢过武打环节的对手宛如碾死一只蚂蚁般简单，我只需注意不要伤及他们的性命即可。不出意外，我成为了第一，可我并没有什么感觉，也许是因为观众席上没有您的身影吧。

晩上，老师拉着我一同庆祝，他喝了点酒，鬼使神差，我向他向起了您的情况，他什么也没有说，流露出一种复杂的表情。

某天我打开家门，发现您坐在沙发上看书，您见我来了，便站了起来，六年光阴，我已经长得快和您一样高了。您的嘴角扬起一个奇怪的弧度，下达了第二个命令。

六年了，小狗狗长大了，为我工作吧。

老师站在一边低着头，一言不发，您拉着我的手便往门外走，老师突然抓住了您的衣袖，您没有理会，头也不回地带着我离开了。

那年，我十四岁。

我了解到，您是一个中立组织的领袖，是在组织至高的存在，而我，则必定会成为您最忠实的狗。

您给我的第一个任务是杀死东区的小混混，我不费吹灰之力便完成了，但这是我第一次杀人，在这之后的好几天，我一闭眼都能看见他丑恶的嘴脸，在我面前尖叫，求饶。我的手彻底脏了，沾上了我一生也洗不干净的鲜血。

随着我在组织时间的推移，您下达了无数个命令，从杀死个人到了歼灭整个组织，大大小小的生命在我手中结束，我开始对死亡麻木了。

一次我刚除去了某个无名组织，由于被暗算落得一身伤，恰巧被您撞见，我一生也忘不了您那个恐怖的眼神，您失望地叹了口气，让我去医务室，在这之后的三个月都没有交给我任务。是我让您失望了吗？主人。

我一次的目标是一个女人，浓妆艳抹，喷着令人作呕的香水，她看到我，便将她丑恶的脸凑过来，她的声音宛如公鸡打鸣一般，她问我是否爱着主人，她没等我回答便让我去档案室，找D3710号文件，我当时没有理会，将她杀死便离开了。

叛逆的种子被悄悄种下，不为人知地发芽，开花，待我察觉，我已找到了D3710号文件，翻开，我最熟悉的陌生人出现在我前：是我父母，上面记录着他们是如何被主人跟踪，接触以至杀死。

那天，我的信仰——主人崩塌了，对比主人，我的父母尽他们所能给了我陪伴，关爱，而你给予我的，只有利用了吧？我决定潜藏在你身旁，伺机复仇。

如果这是那女人本来的目的，她成功了。

我不再真心尊敬你了，在以前，你是我的神明，救世主，而现在，我认清了，你只是个凡人罢了。

我开始刻意与你变得亲密，你也开始愚蠢地把我当成心腹，组织中大小事务也渐渐由我接手，你渐渐变为了徒有其名的领袖，一年以后，组织中充满了我的人。太顺利了，我开始质疑您的能力。

面对身边亲信的提醒，你只是笑着摆手说我是你最忠诚的狗，怎么会篡位呢。渐渐的，你身边已经没有人了，没有事物可以处理的你只能坐在椅子上看书，时不时打量我。

你已经没有命令可以下达了，主人。

一个风雪交加的睌上，你叫我来喝酒，笑着将酒杯递给我，这是我不久前给你的，下过毒的红酒，这个时候，我多年不见的老师也进来了。

三个人，三杯酒，没有一个人喝杯中的酒，就这么坐着，突然，你开口了，对我说：

小狗狗能力渐长啊，现在和你父亲一样历害了。

我怒火突然上来了，将杯子摔在名贵的地毯上，趁机避开喝掉毒酒的机会。我开始思考如何暗示老师不喝杯中的红酒。此时你又开口了。

我说错了吗？不愧是你父亲的孩子，甚至连下的毒都是同一种呢。

下毒的事败露了，我咬着牙，掏出匕首捅向你，却被老师制住了。我应早就该想到的，老师和你也是一伙的，我自嘲似地大笑。你把红酒泼在我身上，看废物似地看着我，说：

你想当领袖吗？

我当然想，那可是我父亲的职位，我咬牙切齿地看着你。

这样啊。你笑着回答，看着窗外大雪纷飞，转过头对老师得意地笑了，说：

你看，我打赌赢了。

接着，你蹲下来与我平视，一言不发地盯着我看，又起身拿起老师的那杯红酒喝了下去，倒在地上。

我命令你，捅我一刀。这是你给我的最后一个命令。

你死后，我如愿上了领袖，但我始终不明白你在想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于是，我去问了老师，这一次，他回答了我。

您是我父亲的辅佐官，父亲病重时将我托付给您，也想让我继承他的职位，可那时我太年幼了，于是您伪造文件，让众人皆认为您篡了位。那个女人与文件，都是您故意安排的。

一步一步，我完全在您的算计之中，老师给我您一的手稿，上面是您列出来的，我在决定大小事情时的错误与漏洞。手稿的最后，您写上了三个字：

对不起。

您对不起什么？没有给我足够的陪伴？没给我一个快乐的童年？还是让我踏入黑暗？我无从而知。

很遗憾，我所在的世界并没有偏离现实，我无法得到秘宝扭转时间，您也不会在某天重新出现在我面前，我能做的，只是将与您的回忆小心翼翼地珍藏起来，直到了永远。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