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1：船行

是一些温馨的回忆

小脑洞，不知所云。

【北海上驶着一艘注定沉没的船。】

　　卡洛塔很累。

数着最后一颗星星在升起的白晕中散尽光芒，回归它该存在的地方，星辰变成了大海表层闪闪的浮辉。她整个晚上都睁着眼睛。没有人要求她做这个，她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而已，在大人的眼睛里什么都做不了。但是这艘不大的帆船上已经有人比她更累了。现在是黎明，而一切都已经过去。她缓了缓晕乎乎的脑袋，在浪花摇晃中踩上没有椅背的凳子煮饭，把干净的淡水倒进略有油光的铜锅里。她的叔叔马虎到锅都洗不干净，但她已经不想再洗一次了。

这绝对是危机情况，有史以来最大的失误，在一艘载着六岁孩童的船上不能同时累垮两个保护她的人，但就这么发生了。她只能一直保持清醒。两个被海驱逐的能力者，正一大一小躺在潮湿的地铺上。在前两天接连不断的坏天气和海贼的袭击中，驾驶这艘新换的帆船逃离已经将他们累垮。

　　虽然她现在唯一想做的事就只有躺在柯拉松那件充盈着劣质烟草味道羽毛大衣上睡觉。但至少船上要有一个人醒着。她跳下凳子，到盛放着粮食的袋子边上去，发现米已经受潮，只能把它拖到尚且干着的地板上，打开后舀出一勺米。哗啦啦啦，粮食落进锅里，泛着小小气泡的水从底部慢慢变得浑浊。她深深嗅了一下，闻到清新的水汽，面粉存留的浮沫，湿木头燃烧的烟。简陋厨房外有声音传来，她没有回头，用长柄木勺子沿着锅搅动了一圈。打火机咔哒一声清脆的响，熟悉的烟草味飘进这里，困意马上席卷浑身的每一个细胞，好像已经躺在最信任依赖的长辈怀中揉眼睛。好困，叔叔，她说着。快去睡吧，这些不用你做，去把罗那个小子叫醒吧。

她被身后的叔叔一只手抱起来，两只脚离开了凳子，调转了方向朝着门。走到一半，听见身后一声人滑倒的声音，她叹了口气，继续回去找到睡觉的地方。她安静地绕过船上堆放的杂物，找到还没有醒过来的罗。拍拍他的胳膊，罗！起床啦，柯拉松叔叔在叫你。罗好像听到了又没有听到，眼睛没有睁开，但对柯拉松这三个字明显起了反射，眉毛皱得死死的。

黎明已经来临，海上日出对于生长于陆地的孩子是壮丽景色，但是在她和他的世界中是一天正常的伊始。

　　珀铅病造成的白斑已经蔓延到罗的脸上去了。他最近好像病得更重了。要是没有带她这个什么也做不了的六岁小孩出海，说不定能走更多的医院。卡洛塔揉着眼，决定违逆一下亲叔叔的长辈指令，默默在罗身边找到自己的位置，躺下去困倦地闭上眼睛。

　　晨风依旧带着夜风冷凌的余韵。罗西南迪关上简易厨房的门，发出砰的声响。他去找两个孩子，打火机放进口袋里面去，小心绕开他们赖以生存的杂物们，看到罗并没有被自己的侄女叫起来，孩子们正因为冷风挤在一起。

女孩显然是更怕冷的，紧紧贴着年长的男孩，罗西南迪脱下来的黑色羽毛外衣被她拽过来盖在自己身上，完全没给罗盖到一点。他失笑，两个孩子可能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吵架了，或者是罗这个臭小子又给她讲了鬼故事，所以她才记仇地只给自己盖着。只是一会儿而已，刚刚还醒着的卡洛塔就已经完全睡熟了，胸膛随着平稳的呼吸轻轻起伏，两个孩子看起来都很累了。睡吧。他制造音墙将不必要的噪音隔绝，没在意男孩子会不会冷，皮糙肉厚的罗显然比不得自己的宝贝小侄女。他回到厨房里坐下，继续抽烟。香菸辛辣的味道让他安心，缓缓升起飘散的烟雾又让他突然想起面粉浮沫。

　　——最好别在面粉飘满通风差的房间时在里面抽烟。

他想起罗一脸不耐烦的提醒。虽然没什么爆炸危险还是起来掐掉了烟，拿起木柄勺子继续煮汤。他只能一刻不离看着这些东西，打起精神不让自己犯什么马虎的错误，让好不容易买到的厨房点着了。这种状况外的情况就像摔倒和自己点着自己衣服一样经常发生。

气温并没有因为太阳升起而快速回升。

因为一阵风，罗醒来了一瞬，但依旧难以完全睁开眼皮。他发现柯拉松已经离开了，一个金色的小脑袋抵着他的胸膛睡得香甜。柯拉松的衣服被她当被子全裹在自己身上。而其他的被子因为水分变得沉重湿冷。他只犹豫了半秒钟，心想着“反正柯拉松的衣服很大”，把她独占的黑色羽毛大衣拽过来些也裹在自己身上，安顿下来，快速睡着。直到柯拉松呼唤的声音再次响起，宁静的海面被灿烂热烈的阳光照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