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罗

她的预感没错。

　　在堂吉诃德家族生存下来的的确确是一个大问题，即使她现在的身份是少主的女儿也不例外。

　　身体只有六岁，却要每天和一群对如何对待小孩一无所知的刽子手混迹在一起，难怪之前住在着个身体里真正的小女孩会发疯，她现在也差不离了。

卡洛塔已经在斯派达迈尔兹生活了一个月，并且在这一个月的适应中接连不断地受到各种令人三观重建的精神冲击，一次又一次刷新着对这个奇妙凶残的世界的认知：恶魔果实、红土大陆、鱼人族……这类超出她认知范围的东西暂且不谈，光是多弗朗明哥的危险程度和野心就已经超出她最大限度的想象。

更难过的是多弗真的让她跟着上船去四处劫掠，她被迫跟着搬动炮台击沉敌船，手里塞把刀子给躺在地上抽搐的敌人补刀，炮火声和厮杀声一但响起就是好几天，即使停了也在脑子里一直挥之不去。

　　渐渐地家族的人发现卡洛塔变得越发沉默寡言起来，除了不胡乱攻击人，跟之前越来越像了。

　　罗被堂吉诃德家族承认已经过了快两年了，虽然最高干部们仍然当他是小鬼，但是他不以为然，反而他自己把六岁的卡洛塔，三岁半的德林杰，和他差不多大的巴法罗和baby-5都当成是小鬼。

这其中只有对卡洛塔稍微高看一眼，因为她是他所崇拜的少主的亲生女儿，被家族的人称为小小姐的特殊存在。

　　罗会主动跟卡洛塔搭几句话，但也交流不了什么，直到他身上的白斑蔓延到了衣服遮不住的皮肤上，卡洛塔盯着他看了好几眼，忍不住问他：“你身上怎么了，生皮肤病了吗？”

　　罗愣了一下，但马上想起来卡洛塔脑子被吓坏失忆了的事情，解释道：“是珀铅病，无药可医，我没几个月好活了。”他看见小女孩被生存鞭打至麻木的面孔终于松动，流露出深深的担忧，就补了一句“多弗朗明哥说会尽力找到可以治好我的恶魔果实。”

　　卡洛塔只能可惜地点点头，她能分善恶，但也明白自己和家族的所有人都依靠多弗存活，“不能背叛”的家规就像一把明晃晃的刀子挂在她头上。

不过多弗除了是一个嗜血的恶魔之外，对家族的成员待如家人，特别地对她更有极高的容忍度。

　　“父亲不会让你就这样生病死掉的，经常能听见他要把你训练成他十年后的左膀右臂，你这么厉害，现在死了怎么办，”

　　罗对卡洛塔的想法很惊讶：“我死了有什么，你是继承了他血脉的人，他们当然会重点培养你。你没看到迪亚曼蒂专门抓来了一个老师来交你读书写字。”

　　卡洛塔神色很灰败:“可是那个老师前几天跳海自尽了。”

　　罗不以为然：“我当然知道，这有什么，再抓一个不就好了。”

卡洛塔试图用正确的三观跟面前心已经黑的不能再黑的少年交流，就把自己的真实想法披上了层马甲说出来：

“那个家伙告诉我没有人会让一个才六岁的小孩子去开炮把人炸成碎片的，他说这种事情太残忍了，你觉得呢？”

　　“残忍的事情多了去了，我根本不在意，我希望在我死之前杀掉的人越多越好”罗冷哼一声，那些话如果是他听见的话，一定会马上报告给多弗朗明哥，让那人享受到比跳海更为恐怖的死刑，他眼神黑沉沉，似乎有无穷无尽的戾气：

“你在行动上的天赋还不如德林杰那个三岁半的小鬼。却天天在意这种事情，这不是我们每天都在干的事情吗，海贼不杀人还能干什么。”

　　说到德林杰，卡洛塔天天看到这个不到成人大腿高的小屁孩跟着家族干部刀林剑雨里摸爬滚打，简直都要心梗了，堂吉诃德家族的人都是一群可怕的疯子，真的没有逃离的办法吗……？卡洛塔看着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很是发愁。

　　柯拉松突然出现，把罗捞了起来。

　　“喂喂！你又干什么！”罗怒视着把他整个提起来的柯拉松，大声叫嚷着。柯拉松走路悄无声息，卡洛塔和罗都没发现他从背后靠近。

她着实为罗捏了把汗，众所周知，柯拉松最喜欢欺负小孩子了，果不其然柯拉松把罗从她身边扔了出去，罗一头撞在主桅杆上，头上鼓起个大包。

　　柯拉松转过来看了他一眼，表情严肃深沉，就是有点像在看在和坏孩子交往的叛逆女孩。

　　……柯拉松叔叔好像很不喜欢她。

　　虽然卡洛塔单方面这么想，但之后不知道为什么，柯拉松向多弗朗明哥提议想单独带她离开船，教养一段时间，理由是可以给她找一个不会动不动就死掉的语文老师，还可以减少卡洛塔夭折的风险。

　　卡洛塔本来以为绝处逢生，对柯拉松这个便宜叔叔的的印象大幅改观，正想说“我想去！”的时候，柯拉松的提议却被多弗朗明哥马上否决：

教认字的家伙随便再抓一个就可以了，至于第二个理由，卡洛塔不知是否是继承了一部分多弗朗明哥战斗血脉的缘故，力气非常大，而且小小年纪一经训练就展现出在体术上的天赋。这些天跟着杀人放火，除了皮外伤根本没什么事。

　　卡洛塔在听到多弗朗明哥对她很是欣慰的语气之后，只能尴尬地笑了笑，心里却在滴血，她努力学体术就是为了能多活几天，结果弄巧成拙了。

　　但是经此一遭后，卡洛塔就决定天天跟在柯拉松的身边。柯拉松没有正面表示喜欢或者讨厌，但对于她这个侄女还算不错，还会买冰淇淋给她吃。最近甚至给她买来一件白色的羽毛大衣，小孩尺寸的，大概率是定制，跟柯拉松自己的黑色大衣，多弗朗明哥的粉红大衣一看就是一家人。

　　多弗朗明哥是火烈鸟，柯拉松是乌鸦，卡洛塔是一只纯白的肥啾。

　　可笑的是，有了堂吉诃德家族直系血亲标配的羽毛大衣之后，卡洛塔发现自己的地位在小喽啰里大大提升了，大概他们看到这件衣服就会想到她的身份是小小姐，都比以往要毕恭毕敬的多。

　　卡洛塔一直爱跟着柯拉松，她心里总有一种感觉，觉得平时沉默又阴森森的柯拉松似乎是个好人。她有一个异想天开的想法——会不会柯拉松是听到那天她和罗的交谈，感觉自己还没有继承到多弗朗明哥的残暴，感觉她还有救，才会尝试要带她走？不过这种想法也只是一瞬而逝，柯拉松可是多弗朗明哥的弟弟，怎么可能会是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