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心向光明的白鸟(1)

她渴望一种被人重视的感觉，她渴望被喜欢的感觉，所有的一切结合起来，其实，她渴望的只是一种简单的爱。

　　那个晚上，苏悦第一次对谭昀天收下一切的尖刺，放下所有戒备，打开内心那万年的尘封。

　　那天苏悦买了很多酒，是用父亲给她的生活费买的，来到谭昀天家里，刚一进门第一句话出了口。

苏悦“今天我们把它喝完好吗？”

　　苏悦晃了晃手中的啤酒，整整两大咂，苏悦真是佩服自己，自己竟然真的把它们拽到了离家这么远的地方。看来人的潜能真的是不可限量。

　　她一直委屈着自己，这一次好不容易任性一回。

谭昀天一句话没说默默同意了 ，她是苏悦，她在他面前做一切都有理由。

苏悦“我从出生起就没有见过我的父母”

　　苏悦先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谭昀天“那就当他们是两个陌生人。”

苏悦“两个陌生人，可是他们让我痛苦的活在这个世界上，我恨我的父母，他们丢下我，就像是一场报应，我既然死不了，就必须要孤单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苏悦的语气很重，带着很深的哀怨，她是真的恨他们，恨死了他们，他们这样的人根本不配为人父母，生下不管，当初还不如直接打掉流产，起码这样她还轻松些。

谭昀天“我不恨，他们在我的世界里只是可有可无的两个人，以后我是死是活也和他们没关系，自己一个人了无牵挂的活着，在我看来是另一种快乐。”

　　谭昀天的语气压的很平，像是为了消减苏悦的怒气，刻意忍着的。谭昀天清楚的明白，苏悦现在很需要一个人听她说话，而不是听两个人争辩吵架，听的人一定要静静的听，讲的人才能把心里的话一点不剩全都发泄出来，这样会舒服很多。

苏悦“我害怕生活在黑暗中，而命运却让我不得不生活了十五年。”

　　苏悦果然说了，这些话在她的心里堆积的太久，久的连苏悦自己都忘了具体时间，或许是齐阳的离开的一天，也或许是独自一人生活的时候，事实是怎样谁知道呢，纠结太多也没意义。

谭昀天“你比我幸运，至少有一人可以带你去寻找光明。”

　　谭昀天语气逐渐温和，在苏悦面前他充当的永远是一个疏解者的角色，一个默默付出，不求回报的少年。

苏悦“那个人是谁？你让他站出来”

　　苏悦越说越激动，这句几乎是喊了出来，不一会，两瓶啤酒已经要见了底，苏悦脸烧的通红，意识上有了些许醉意，就连身体也有些不听使唤，苏悦拿起一瓶喝了一半的啤酒瓶猛的举到半空，由于醉意，手上渐渐失了力，瓶身只下垂，要不是谭昀天及时接住，待会少不了一场血案，但是“挂彩”的人只能是他自己。

　　原先的谭昀天大有一种嗜酒如命，活神仙的称号，就是约上几个哥们出去狂欢一夜也是不醉不归，醉的倒成一摊泥也觉得是理所应当。

　　但今天不同，谭昀天慢慢喝着，仔细计算着自己的酒量，苏悦要是醉了，他就必须醒着，一旦他们俩一起醉倒，就没人会去做苏悦的保护伞了。他不能醉，他必须保持清醒。

谭昀天“是我，我现在就生活在另一个充满光明的世界。”

苏悦“不，你骗我，你明明和我一样也生活在黑暗中。”

　　谭昀天笃定，苏悦这会真是醉了，什么话都如倒豆子一样毫无保留的朝外抖。

　　苏悦喝了一口啤酒，然后笑着推了谭昀天一下。

谭昀天“苏悦，我说真的我一定会让你见到和我一样的光明，那个地方没有异类，有的都是我们这一类人。”

苏悦“我们这一类人，不，不是，那只是你们那一类人，我和你们不一样，我始终是那一个另类，我用别人的身份憋屈的活着，我只是一个替代品。”

谭昀天“这些话以前没听你说起过。”

谭昀天望着苏悦，他心疼这个可怜的女孩，她比自己更需要人的同情。今晚她说的话，或许就是她最真实隐藏的内心。

苏悦“因为以前你见到的都是虚假的苏悦，现在的我才是真正的我。”

　　苏悦拢拉在地上的左手，猛的敲三下地板，谭昀天感紧伸手接住。苏悦好像一点没感受到一样，嘴角依旧露着笑容。待谭昀天轻轻把她的手放下，苏悦手上停不下的高高举起重重落下，又向地面狠狠砸去，这一下手接触的地方很软，很热完全没了记忆中的哪一种硬邦邦冰冷的水泥，她这一下打到了谭昀天的手心上。

谭昀天“如果以前的苏悦都是假的，那个假的苏悦说的话还算数吗。”

　　谭昀天的心中莫名有一种伤感流出，苏悦刚才的这一句他想求一个答案。

苏悦“谭昀天，我羡慕你，所以喜欢你。”

　　苏悦几乎是脱口而出，可以肯定的是，这是她的本能反应，那个时候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谭昀天“你羡慕我什么。”

苏悦“羡慕你可以给一个女孩想要的所有安全感，昀天谢谢你，认识你我很高兴，发自肺腑的高兴，不信你可以破开我的胸膛看看，那颗心一定是血红血红的。”

　　苏悦直接解开衣衫要给谭昀天看，衣服扣子太紧，她又看不见，扯了几次，手渐垂下，眼睛闭了严实。谭昀天不动声色轻轻帮苏悦拉严实衣服，盖上被子。

　　那个夜晚苏悦睡得很安静，没人打扰的感觉真的很好。

　　第二天的太阳照常升起，昨天的事好像自然而然就翻了篇，没有人再提起。

　　生活还是在继续，运行在一条没有尽头的大道上。

糟糕的生活永远不会因为一时的如意就停止运行。

　　许多年后，谭昀天忘了很多事，唯独清楚的记得那个夜晚的谈话，记得苏悦昏睡前的最后一句话“我讨厌这个世界。”

　　也是那一句话，让谭昀天清清楚楚的意识到他们不是一类人，这个世界不公道，他乐在享受，他的内心无比热爱这个黑暗的世界，没有见过光明的人，从来都是喜欢黑暗的。

高一来临了。

　　如一页透明的考卷放在苏悦面前，等待着属于它的答案。

　　学校为了丰富学生的知识举行了一场师生之间的辩论赛，那一次苏悦说的老师是哑口无言。

　　苏悦是主动报名参加的，这是她第一次遇事不再往后退。

　　辩论会的主题是“事情的两面性。”

　　正方观点:凡事无绝对

　　反方观点：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对错面前不讲情面

　　主持公道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胖胖乎乎，肉团团的老教师。

　　苏悦参加的是反方观点：

　　辩论开始，在一片寂静声中夹杂着许多的窃窃私语，谁都不愿踏出这第一步。

苏悦一拍案板，抢先发出一个问题：

苏悦“我认为所有的事情只有一个标准答案……”

她还没说完就被法官毫不留情的打断，法官的话，几乎是忍着愤怒好言相劝：“这位同学，你急切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发表意见要按顺序现在还不到你发言。”

苏悦“辩论现在开始了吗？”

“当然。”

苏悦“我是最后一个，可是我等了将近一分钟，前面的人都不愿说话，教学的宗旨不是时间就是生命，浪费别人的时间就相当于杀人。那么我替大家率先发言，少捅再坐各位一刀不好吗。”

　　“就算是这样也要按顺序来，正方代表还没有发言。”

苏悦“那世界黑白一定是决定的吗，举个例子，一个猎户为了救他的孩子杀了一匹狼这能算他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蛋吗。”

“当然不能算。”

苏悦“那不就得了，既然事情没有所谓对错，何来的正反，不都是有理才辫，没理自亏，这样的话，哪一方先发言又有什么区别。”

　　苏悦直接回怼了一句，这一下法官倒是哑口无言。

“那就继续吧。”

　　法官不说话了，苏悦平静的继续说下去，她的心情不会再被不值当的事影响，那些事根本不值得她留恋。

苏悦“凡事只有一个答案，正如同是刚才的问题一样，法官有两种选择一种是让我继续说下去，另一只强行赶我离开会场，法官选择了前者，刚才的一道问题的选择或许有许多种，但是答案只有一个，所以很明显，凡事都有两面性，这个说法是错误的。”

　　苏悦刚一开始就火力集中轰炸敌方阵地，就连回答完也没有要坐下的意思。

其实，她宁愿被别人厌恶，也不愿被别人无视。

　　别人讨厌你，憎恶你，起码证明你还存在，你还真正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老师们被这么不按常理的辩论问的着实有些不好回答，刚才苏悦的回答纯粹是耍无赖，但又不能说不对，这种回答对于德高望重，将平时的精力都倾注于研究书本的老师来说，还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