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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静静伫立梢头，脸颊两侧的青色发丝随风飘动，遮住了微抿的嘴角。

“魈大圣何故至此?”女人看看荧又看看魈，有些玩味地笑着，“二次英雄救美?”

“归尘，我是有要事问她。”魈忽视了归尘的玩笑，简略地回答道。

“……你不会偷听我们说话吧。”归尘朝他眨眨眼，魈睫毛颤了颤。

……荧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又被归尘一手按了下去。要不是因为我没有元素力……我能这么憋屈?荧有点恼怒又有点委屈，她现在心里五味陈杂。魈怎么会来，一定是来救我的……荧心里燃起一丝希望

“魈——救救我——”

少女无助地大喊，声音如掉下巢穴的雏鸟，无力而委屈。魈睁大了眼睛，但依然无动于衷地俯瞰她们。

女人也有点惊讶她会突然喊叫，但很快便嘻嘻笑道：“原来是你叫魈来的吗，你俩果然认识。”

“不认识。”少年风轻云淡地否认道。

不认识……荧睁大了眼睛。也对，这在过去啊，怎么会认识……可是，为什么会难受呢?荧咬紧了嘴唇。

“不认识就不要截人嘛，”归尘有点失望地向周围环绕戾气的少年挥挥手，“我得去给帝君汇报一下，先走——”归尘刚想抱起少女，一道青影闪过，怀中被束缚的少女消失不见，一阵阵清风带着苦香在青光中扩散着，推开归尘几步远。

“我说了，我有事问她。”魈揽着荧的肩膀出现在庙顶。月光迎面照在少年脸上，皙白玉洁的面庞上那金眸包容着冷光。荧还没反应过来，但是肩膀传来的温暖却又让她惊醒，少女眼睛瞪得更大了，仰头望着他的脸，冷峻严肃依旧但是却清秀如皎洁的明月。荧内心一阵躁动。

“魈……”

少女轻柔的呼唤不经意间流入少年心底。

“魈大圣这是何为呢，不过是个普通人，您也不认识她不是吗？”归尘仰头看着他，无奈地摊摊手，“我好歹也是仙人嘛，给个面子，人间尘世我来处理就好了。”

“……抱歉，我必须要问她，失陪。”魈抱起了荧的双腿，一阵青光闪过，二人消失不见。

“啧啧啧，这两个人啊……”归尘瞪着死鱼眼直摇头。

空中的风在耳边呼啸着，身下的风景也飞快地闪过。好……好高，荧忍不住向下撇了一眼，但又很快便收起了目光。

“魈……”荧再次呼唤他。

“再吱一声我就放手。”魈沉着脸冷冷威胁道。不，不要!荧疯狂摇头，乖乖低下头。

又过了一会儿，荧感觉已经从绝云间飞到归离原了，就是有点冷得打战。

“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魈别过头去问道。

……

不是你叫我闭嘴的嘛?荧歪歪头。

少年见她不搭话，竟有点无奈地低了低眸。为什么对她我就下不去手呢……要是换做别人直呼他名，魈一个瞪眼过去，那人便不再做声，可这个女人……叫了他足足有四次，一点也不害怕。怀中的荧天真可爱地仰头看他，魈有点不自在地皱皱眉。

“无，无意间……”荧有点犹豫地回答道

“什么叫无意间?”

“就是，在书上……”少女慌张地别过头去。

不会露馅了吧……金色的眼瞳震动地更厉害了。

“也是，人类有很多这样的书……”少年有点失望地看着前方。

突然一阵失重感，荧感觉马上要落地了，脸贴紧了少年的胸怀。清新的苦香夹杂着血腥味钻入鼻腔，荧感觉面颊发烫，心里震动更厉害了。

再睁眼时，少女发现已经在望舒客栈顶层露台上。

这里曾经是，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荧呆呆地望着露台外的山峦，周身扩散着一阵阵清风——这是魈落地时风元素扩散导致。

“松。”魈令道，身上的紧缚感消失，荧转了转酸麻的手肘，坐在地上，抬头去看少年。

“为何知道‘明玉萃星’?”魈背对她站着，“又为何夜晚再回到那儿?”

我要回到我的世界嘛，荧有点激动地站起来，还没发出声音，但是思绪打乱了心境，少女微抿了嘴。

我要是说了他会信吗？

荧看着他的背影，陷入沉思。

魈侧过脸来，探验她的反应。少年眼角的红艳更浓了。

“……如果我说，因为我想要那块石头，拿去卖钱呢?”荧犹豫地回答道，话音未落，脖颈处已经架上了枪刃。（魈转过身面对荧）

“明玉萃星，乃污秽之魔物，岂是你这个凡人能驾驭得了的，”魈的金眸发出冷光，瞬间变得凶神恶煞，“还是说你为别的目的而来……”

少年看向少女，月光照耀下他看到了一双惊疑但沉着的金眸，灿若繁星。少女洁白的裙摆若翻飞的蝴蝶，白金的两缕长发遮住了少女可爱的脸庞。

闪着光芒，身着白裙的少女突然微笑着

“不要小看我这个人类啊，我厉害起来可是连遗迹守卫都暴打的人哦——”

少年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不是因为少女痴心妄想的话，而是她令人惊叹的纯净。

嗡嗡的嘈杂声荡然无存，轻柔的风声抚着他的耳廓。他很久没有这样平静了，少年疑惑地看着荧，手里的长枪渐渐收了起来。

唔?收起来了?荧惊讶地看着魈。呼——真的吓死我了，幸好我胆子肥……荧继续微笑着，但是心里的石头终于放下了。

少年心里一阵悸动，这让他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少女只是好奇地看着他，完全没有看陌生人的感觉，反而更像老朋友。

“……你是谁？我们见过吗?”少年一只手困惑地揉着额头，他别过头去不再看她，“……我想弄清楚——”

“那块石头?”

“不，是关于你，”魈马上否定道，脸上浮现一丝红晕，“也有石珀……”

……少女有些整愣了，因为她第一次见到一向冷静严肃的仙人竟然困惑慌乱地逃避眼神。好，好可爱……少女把手放在胸前，眼睛闪亮。

“那，那就，从我开始?”荧为了破解尴尬，笑了笑坐在了石凳上。少女两手紧握在双膝上，正襟危坐。魈则背对着她依旧站着。

“……我确实是认得你，”

荧开始述说，“只是时间地点都不一样罢了。”

“……”魈有点好奇了，但他好奇的是她身上的气息，“继续。”

“你救过我，在一个很高的地方。”荧慢慢回忆道，又思考着怎么才能绕过穿越这个话题，“你还吃过我的贡品，就是……杏仁豆腐……还记得吗……”

“……”魈似乎心思完全不在荧的述说上，他闭着眼睛正细细琢磨荧身上的气息。少年搞不明白为什么整日折磨他的业障不会影响到她，她或许真的不是普通人，再也许她是个纯净过头的人……

魈曾经也拥有这一身的纯净，但是现在……他感到罪恶再次爬上他，手心，全身，都是鲜血。少年脸上神情有了变化，他眼里充满了杀气。

少女没有察觉到少年身上溢出的渴望，仍自顾自地说着，神采飞扬，甚至有点忘记她处在过去的孤独感。

“……你叫什么?”少年逐渐转过身打断了荧的述说。

“荧，”他终于接受我啦？荧惊喜地站起来，“放心，我真的——”话音未落，荧只感觉耳边有风，回过神来时，魈已经把头埋进了她的颈窝，一只手揽住了她的腰，还有一只反扣在身侧。

! 荧吓了一跳。

记得在现世，魈可是连接触都抵制的人……荧的脸涨得通红，心跳如地震。

“魈?魈——”

“闭嘴……” 少年带点哭腔的声音从荧的怀里传来。他极力压制自己内心的躁动，只好掩藏。

荧感到他身体发热，乖乖闭了嘴。

多可惜啊……魈想起了今天被击碎的杏仁豆腐。他沉默地闭着眼，享受着这掠夺来的宁静。

耳边在嗡嗡作响，再仔细听，像是有很多人在谩骂。

荧睁大着眼睛，是业障在折磨他……她心里很明白。

她还记得，在一个月光撒地的夜晚，身着黑色瘴气的他手提着和璞鸢，沉着而冷静。她当时不知有多么大胆，笑着跑过去和他打招呼，当时他整愣了一下浑身颤抖，再当荧跑到身前时，他却以一副柔和而冷静的样子面向她。她不知道业障是多麽可怕……她只记得她待在他身边会有帮助……会有帮助。

可她现在做不了什么——如果他明白她知道，她就会马上被怀疑。一滴热泪划过脸颊，划过荧的下巴。……如果我能有什么办法分担他的痛苦……，荧突然觉得脑子一片空白，甚至有强烈的眩晕感。无力的少女瘫倒在魈的怀里，魈下意识扶住了她的肩膀。

“……” 魈睁大了眼睛，“喂，你，喂!”

被明玉萃星吞噬过的人会成为滋养，爱和愿望，秽物之欲望。

荧感到自己在无限坠落，很多东西从她身体里流淌出去，弥漫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