谲波乱局 生死同赴（1）

六贤冢外。

一名烈山堂弟子踉踉跄跄奔来，口中呼喊道：“各位堂主……”言尚未讫，已不支倒地，几支弩箭没入后背，显然伤势极重。

司徒万里见状赶上前去，将其扶起，那弟子口中溢血，强撑着一口气，道：“帝国的百战穿甲兵，已将大泽山包围，正在、快速逼近……”说完已是咽了气。

司徒万里叹了一声，缓缓起身，向田言摇了摇头。

田言见状，冷冷睨了纵横一眼，道：“这些人无力和帝国对抗，现在想要拉上农家十万弟子成为他们操控的刀剑，与帝国军厮杀血拼……”

踱步之间，已走到惊鲵剑前，素手探出轻轻虚握，一股无形内劲发出，惊鲵剑微微震颤，倏然倒飞入田言手中。

农家众人见状不禁一愣，而纵横对此似早有意料，神色不动。

田言挥手挽起一朵剑花，长剑清吟，斜指地面，无形的剑气自身上陡然爆发，向四周弥散，周边气息瞬息一滞，空气仿佛凝固。

察觉到这股凛冽杀意，吴旷心中一凛，暗道：“天字一等！”

司徒万里亦是心中暗叹：“好强大的杀气。”对这个农家大小姐的忌惮又深了几分。

山风骤紧，草木纷摇，枝叶簌簌而落，疾风狂卷，四野萧萧，六贤冢外一片肃杀。

田言扯下身上披风，纵身而起，披风一卷，将全身裹起如黑茧。内劲运起，将披风和外衣震碎，碎布纷扬，如数百只黑蝶上下翻飞，漫天散落间，田言翩然而落。

此时田言形象大变，原本那厚重拙朴的绒布衣服之下，竟是一身打造精巧合衬的贴身内甲，勾勒出玲珑浮突的曼妙身姿。

田言神色冷傲，眸中杀意大炽，与之前文弱静雅的“女管仲”判若两人。这一身装束正有力地证明了她的本来面目——罗网惊鲵！

看着眼前这一幕，梅三娘双目怔住，惊愕、难过、不解、茫然各色神情在脸上交织，脑中恍如惊雷乍响，一片空白。渐渐地，又泛起了几幅以前的画面：

“三娘，叫我阿言。”

“我们是一家人……”

她想起了那个曾经把自己当作家人的阿言，自己曾经发誓一定好好守护着她和阿赐，但是，那个知书达礼、温婉柔顺的大小姐，绝对不是眼前的这个人！

往昔那一句句暖心的话，此时仿佛一把把利剑，刺穿了她的心，梅三娘只觉得一阵恍惚，双拳紧握，指甲刺入手心也浑然不觉。

脑中的画面逐渐与眼前身影重合，大小姐一袭暗褐色内甲站在台阶上，熟悉而又陌生，自己似乎从来就没真正认识过她，此时相距不过五步，却远隔天涯。

“为什么？为什么是你？”梅三娘在心中绝望的呐喊，仿佛又见到了那座厚重如山的身躯倒塌，温热的血滴落在自己脸庞……她心中一痛，眼泪夺眶而出。

“对不起，师兄……”

田言高踞六贤冢台阶之上，背剑翘立，转身剑指纵横，傲然道：“农家是生存还是毁灭，就在今日之决！”

卫庄抽出鲨齿，冷声道：“很好，希望你比那两个冒牌货色中用一些。”

田言目光一扫，喝道：“鬼谷纵横居心叵测，凡我农家弟子，均应同仇敌忾，共御外敌！”

“放屁！”

胜七大步上前，指着惊鲵怒道：“你投身罗网，不惜弑杀生父，搅得农家大乱，又反对侠魁所定的青龙计划……”

吴旷亦上前一步，接道：“弑杀生父，是为不孝，反对侠魁号令，是为不忠，如此不忠不孝之徒，丧心病狂之辈，你有何资格代表农家？”

农家众人大哗，田虎愤愤喝问道：“阿言，我只问你一句，我大哥究竟是不是被你所杀？”

田言摇了摇头，道：“二叔，你我同为一家，难道你竟然相信这些外人？”

田虎一愣，沉吟道：“我……”

田言见状，又道：“二叔，无论如何，还请你相信，阿言始终是田氏的子弟，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田氏，为了农家。”

田虎重重点头，道：“好！二叔就再信你一次！”

虎魄掣出，遥指胜七吴旷，又道：“你们两个选择这时候回来，究竟想干什么？我看你们两个才是心怀不轨！”

胜七大怒，喝道：“农家非一姓之农家，你田氏这些年来排除异己，就是农家最大的毒瘤！”

吴旷亦道：“我兄弟二人，经六长老考验而重回农家，如今农家正面临生死存亡的抉择关头，我们身为农家一份子，难道要置若罔闻吗？”

田言冷笑一声，道：“如今帝国百战穿甲兵兵临城下，六贤冢岌岌可危。胜七叔叔和吴旷叔叔一定要在此时见个死活吗？”

胜七重重哼了一声，扭过头去，吴旷抚须沉吟不语。

田言又道：“当务之急，乃是农家精诚团结，共度难关，两位叔叔即便与我田家有恩怨，也还请暂时放下成见…”

顿了一顿，眸子一转，直视纵横，道：“农家此时内忧外患，可莫要上了外人的当而不自知。农家今日若是覆灭，在场诸位可都是罪人！”

卫庄蔑视一眼，道：“花言巧语，冠冕堂皇。几句废话就想裹挟这些不知死活的废物为你卖命么？”

鲨齿掣出直指田言，眸中冷光湛然，往农家众人一扫，杀意渐寒：“我今日只杀罗网惊鲵，谁敢为她出头？”

田虎大怒，戟指喝道：“大胆！你欺我农家无人吗？”

“唰！”卫庄身形骤闪，倏然欺到田虎身前不满三尺之处，鲨齿自袍袖底下掠出，比风声更快，剑光如疾雷电闪，已经刺到了田虎胸前。

田虎大惊，匆忙抬起虎魄一格，将鲨齿架住。卫庄冷哼一声，手腕运劲，鲨齿一荡，直直平削过去，田虎只觉剑身上一股巨力传来，虎口剧震，几欲脱手。暗喝一声，提起十成十的内力，将这一剑迫开，身形却不由自主的腾腾腾往后退了三步，方才将这一股巨力抵消。

卫庄正欲上前追击，却察觉身侧有一股凛冽剑气逼近过来，动念之间鲨齿斜探，与一柄赤红色的利剑撞在一处，铿锵声响，火星迸射。

这一剑势沉力稳，却是田赐在旁边攻了过来。卫庄足下一点，身形扭转，鲨齿荡出一圈赤色剑气，跟田赐硬撼了一招，两人各退了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