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徽下的爱情

“叭、叭”两声枪响，没等我反应过来，已被一个强壮的身躯扑倒在地。

“别动，警察！”不远处传来同志们的声音。

“没事吧，哥们？”压在我身上像死尸一样沉的家伙开了口。

“你要是再不起来，我就有事了！”我喘着粗气说。

“杨震、季洁，你们俩没事吧？呦，怎么倒下了就没起来呀。”队长关切的声音伴随着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没事没事，”“死尸”站了起来，“那小子怎么样了？”

“击毙了。刚才可够悬的。我说季洁，你也太不小心了！”

“我就说她不适合当警察。你说你一个女的，干什么不好，偏干这要命的活……”他的话在我举起的拳头下中止了。就在举手的一刹那，我感觉到了异样——我放在上衣口袋里的那条项链不见了！

“收队！”队长下令，我只得匆匆扫了一眼地面，无奈地回去。

我拖着连续奋战的身子从审讯室出来。“队长，撂了，这是讯问记录，给。”“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看看表，新的一天才刚刚开始，距离刚才的抓捕行动只有两个小时，况且那儿又是墓地，应该没什么人去。我打定主意，又回到了现场。

手电的光线此时显得那么耀眼，我的眼睛不禁酸了，慢慢地流出了“汗”，那条项链是建华留学前送我的，我一直带在身上。

我边找边愤恨地说：“死杨震，要是找不到我就把你千刀万剐了！”

“你要‘千刀万剐’谁啊？”一个低沉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不禁浑身一颤，转过头来却看见杨震的大脑袋。“吓死人了！”

“我以为你这‘优秀警察’什么都不怕呢。”

“说什么话呢，是人都会害怕！你来干什么？”

“要命啊。刚才技术处的人已经勘察过了，如果我不把你扑倒，子弹就从你脑袋里穿过了。你就说怎么报答我吧！”

“臭美！我的项链还被你这一扑给扑没了呢！”

“赔你一条就是了。”

“你赔不起，那不是一般人送的。”

“男友送的？不能啊，谁能喜欢你这么个不淑女的人啊！旧情人送的？算了吧，都过去了，你不能总沉溺在昨日里，抬头看看眼前，这么一位帅哥站在你面前，你怎能无动于衷呢？”

“你怎么那么贫哪！”我伸手揪住他的耳朵。在两个人的吵闹声中，我们离开了这个“鬼”地方。

失去了项链，我闷闷不乐，虽然我和建华有段时间没联系了，但我知道他快回来了，回来之前他会通知我的。他说过要我带着那条项链和他弥漫在法国的浪漫中，可现在……我窝在办公室的角落里，不禁又深深叹了口气。

“唉，还伤心呢？要不你跟我出去，街上的项链随便你挑，我付款，就当赔你的了。不过限时两个小时，总额限定一千元以内。你知道我还得存钱娶老婆，咱警察找个伴儿也不容易。”

“算了吧，还是给你省着娶老婆吧。又有什么案子了？”我早已看见了他手中的那叠材料。

“嘿，聪明！这事主要和你有关。”

“我?”

“是。今晚‘千人迪厅’有一伙人进行毒品交易，需要咱们配合，派一个人贴到他们身边。”

“你的意思就是让我扮成服务员打探敌情呗？”

“聪明！具体情况是这么安排的……”

我向队长汇报完情况，静静地站在包房外注视着走廊上的客人。一个高鼻蓝眼的金发女郎从我身边走过，她的典雅、美丽不禁令我注意起她来。她所散发的女性魅力是我可望而不可及的——因为我是警察。难道女警都那么惨吗？找一个真心相爱的人怎么就那么难！的确，因为是警察，我少了很多自己的时间，少了女人应该享受的高跟鞋、连衣裙、美丽的头饰和化妆品，即使有，也是执行任务需要，但大多数的任务我只需像现在这样扮成一名服务员。

她就那么娴静地走向长廊那一头，即将转弯时却突然兴奋起来。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她身旁，她依了过去，显然那是她的男友。我竟有些羡慕，哪个女子不渴望有一个疼自己的男人。恍惚间那男人成了建华的样子，我笑着摇摇头，再看却还是建华的样子，我愕然。

他抬起头来，刚好和我的目光相对，笑容在他脸上凝固，我确定那就是建华，但已不是我的建华了。

我微笑着向他走去：“什么时候回来的？这是你女朋友吧？”

“我、是、他的、未婚妻，”美丽女人操着不太流利的汉语说，“你是、他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你好。”

“季洁，我、你，”他有些语塞，“你过得还好吧？”

“还好。”

他看了看我的衣服对我说：“要不你来我的公司吧，我聘用你，我可以给你一个不低的职位。”

我笑了，笑得泪眼朦胧，他不记得我是什么样的人了。“季洁，注意，”耳机里传出杨震的声音，我忘记了领口上还装有话筒，“行动！”

就在杨震话音刚落之际，毒犯突然冲出房间劫持了建华，那个美丽女子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两个人就站在包房门口，我知道房里还有三支枪对着建华的脑袋。我就站在离他们三米远的地方，而我的同事却没来得及走出房间。

“你把他放了，我换他。”我语调平静，但内心却焦急万分，毕竟他是我曾经爱了八年的男人。现在只盼望着耳机里响起杨震的声音，每次关键时刻，他都能想出好办法，此时，他却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你换他？”

“对。我一个女的，不可能打得过你，他一个男的可就说不定了。”我见他不信，补充道：“他是我男朋友，我不希望他出事。”

那人握着枪想了一下说：“你过来！”

我慢慢向前走，心里暗暗骂这饿杨震：“平时鬼点子那么多，这会儿用着他了却没主意了。连个声都不出。”

我和建华只有半米远时，杨震出现在我两米远的正前方，他端着枪对准那个毒犯，慢慢走近，突然，他向我使了个眼色，我迅速蹲下。一声枪响后，我接住那支从建华脑边滑落的手枪，和杨震一齐举枪对准从包房里出来的另一个人。队长他们随后跟了过来……这一切让建华目瞪口呆。

蜷缩在床上，心不在焉地拨了一个电话号，不想却听到杨震的声音。我马上挂断，心跳得异常厉害，不知自己怎么会打到他的手机上。电话铃声将我的思绪带了回来：“刚才电话是你打的吧？大半夜的不睡觉玩什么午夜凶铃？心情不好睡不着？那你就数星星数猪，或者想我，一看见我这张无聊的脸你就睡着了。要实在睡不着再给我打电话，我过去哄你睡，给你讲故事，白雪公主、灰姑娘、青蛙王子、美人鱼，我就当哄孩子好了。”他像机关枪似的一连说了许多，容不得我插半句。

“讨厌，没事了，我睡了。”匆匆挂断电话，才发现脸竟是滚烫的。

此后充满惊险的日子总少不论他轻松的“讨命声”，每一次他和我说他救了我两次时我都笑嘻嘻地回敬他：“大家都是兄弟嘛，这点小事就不要再提了。”

“你是女人！我才不要做你兄弟呢。”

“你把我当过女人吗？”

“我一直把你当女人。”

“打击性别歧视啊。”此时的他总是无语。

突然有一天，他对我说：“你陪我去买东西行不行？我喜欢上一女孩，不知道送他什么好，好歹你也是女人，女人和女人还是有共通的。”

“我是另类女人……”没等我说完已被拉出了门。

漫无目的地顶着烈日走在街上，忽然感到有人在动我的背包，转头一看竟有人在偷我的钱包！“竟然偷到警察头上来了。”我心中暗恨，反手逮住他的手，不料他竟抽出一把匕首向我刺来。

“季洁，小心！”杨震冲上来将我抱在怀里，迅速转身，挡住了那一刀，他的衣服立刻红了一片。

他倒在我怀中，我抱着他跪在地上，却什么也说不出，只是流着眼泪。

“季洁，别哭了。我总说让你还我命，最后还是把自己搭进去了。”

“你先别说话，我叫救护车。”

“让我把话说完。我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我默默点头。

“若没有送你项链的那个男人，我相信你会发现我的。因为喜欢你，所以喜欢默默地关心你；因为喜欢你没来由的坏脾气，喜欢故意气你看你生气的表情。喜欢你我今生无悔。最后我只想知道一件事：你愿意把一生的性命都给我吗？”

我不住地点头：“不管我曾经欠你多少条命，现在我愿把今后的生命都交给你。求你了，叫救护车吧。”

“不用了，”刚才虚弱的声音立刻恢复了往日的刚强，“不过你得帮我洗衣服，多放点洗衣粉，糖浆可不怎么好洗。”

“你这是……”这回轮到我目瞪口呆了。

“刚才那人是我的同学，学话剧的，这把刀也是可伸缩的道具刀，”他得意洋洋但看到我面露愠色忙改口，“我要是不用这招，你能说出那些话吗？哎，你不是反悔了吧？我以我的警徽担保……”

“算了，还担保什么呀，我说过的话什么时候反悔过。”

就这样，我的后半生“断送”在了这个贫嘴男人布下的阳光陷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