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烟流虽是扇子崖的霸王花,但不得不说,她嗓子好,扮相妙,一曲唱下来,能让师父喜得合不拢嘴。
这天师父有朋友来,苏烟流就被喊去唱曲。结束后她跑下楼,闵千寿正捧着书在看。
苏烟流我想喝水。
闵千寿不动。
苏烟流今早还没开嗓,就被拖去折腾了一上午,现在嗓子不舒服。
闵千寿见她如此,不一会儿便给她拎来一壶热茶。
屋外是冰天雪地,苏烟流站在窗前哈气。她穿了白色连帽斗篷,衬得她眉清目秀,而一旁的闵千寿穿了高领毛衣,看上去暖活又清瘦。
苏烟流你也要走吗?
闵千寿难得看了她一眼:
闵千寿明天。
好半天,手里的茶都快凉了,她才开口:
苏烟流每年过年,就剩我和师父两个人,我们两就窝在沙发上睡觉。每次我睡得正香,他就非要喊我起来给他拜年,只有拜了年,才有红包。
闵千寿怎么拜的?
苏烟流正经起来,一俯首,一拜礼,故作姿态:
苏烟流新年新气象,祝您一帆风顺,两全其美,三阳开泰,四季平安,红包滚滚来。
闵千寿嘴角弯起,随从口袋里掏出什么,放在了苏烟流手上。
苏烟流愣了一下。
居然是红包。
闵千寿看着她:
闵千寿新年快乐。
——
之后闵千寿就走了。
大年初一那天,漫天的鞭炮声中,师父饶有兴致地喊来苏烟流,让她唱曲助兴。
苏烟流穿了新衣,打着哈欠,凄凄惨惨地开口:
苏烟流‘依着她宠势高,’
苏烟流‘你明期我失恩人,’
苏烟流‘时衰运倒。’
师父冲她摆手:
师父不吉利,出去。
那一年,扇子崖又来了不少新人,苏烟流照旧做扇子崖的大师姐,师父照旧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闵千寿再来,是第二年夏天,那时苏烟流正在睡午觉,她在庭院的两棵槐树上绑了睡袋,花重叶深,是片阴凉处。
苏烟流昏昏沉沉睡着,不知怎的梦见了扇子崖后方的扇子庙。
闵千寿问她求什么,她张嘴就要求富贵。闵千寿穿长衫,戴金丝边框眼镜,拿了把折扇敲她:
闵千寿人心才珍贵,你糊涂!
有人喊了她一声,扇子庙隐去,她稍微睁开眼,只依稀看到一道人影。
苏烟流有起床气,堂下几个新来的师弟努嘴,冲着那道玉树临风的背影幸灾乐祸。
破天荒的,苏烟流没发火。
她看着来人:
苏烟流你怎么来了?
闵千寿穿了粉色格子长衬衣,还搭了条白裤子。他头发好像又短了一点,人也瘦了,不过看着倒是精神了些。
闵千寿不客气地坐在她身边,两条笔直的腿伸得老长:
闵千寿你们这地方凉快,适合我避暑。
苏烟流不搭理他,把两只手搭在后脑勺,闭上眼:
苏烟流嗯,适合您大少爷来这儿过个夏天,完了冬天再走。
闵千寿听出来她的抱怨,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并排躺在她身边。他睁着眼,树影重重就落满了他的眼。
苏烟流大概猜出他是个好吃懒做的少爷,回扇子崖犹如回娘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但记得那年临走时,苏烟流要他家里的电话号码。他给了,他以为她压根儿就不会打。
新年那天,万家合欢日,他刚从医院回来 浑身上下如火烧一般灼烫。他下不了床,在床上吐了个天昏地暗。
镜子里的他苍白虚弱,像游走世间的一缕幽魂。
他说了句话。
那个女人哭了,说实话,这么多年来,他很少见自己的母亲哭。
屋里的电话响起,那个女人接了:
闵母你要找千寿啊,嗯,他在。
他诧异地接过电话,是苏烟流。
苏烟流新年快乐啊!闵千寿,我跟你说,哇,今天真的好冷,我出去点爆竹的时候打了好几个喷嚏。师父还给了我好多感冒药,他说再不喝就要过期了,你说这夺笋啊!
苏烟流你出去玩的时候小心点,别感冒了……
闵千寿没说话。
其实早在不久前,他就想过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当希望丧失殆尽,再热烈到最后都会变为冷寂。这趟人世上只剩下无休止的痛苦和折磨,这样……为什么不干脆结束这一切呢?
所以他才对那个女人说,别治了,我受不了了。
可是听到苏烟流的声音后,闵千寿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其实是想表现的无动于衷的,所以挂断电话后,他还故作镇定地拿起药来喝。那只插着针头的手一直在抖,他费了好大力气,才勉强将吸管放进嘴里。
药还没喝几口,他又开始呕吐。
剧烈的抽搐伴随着阵痛从胃里传来,闵千寿趴在床边,感觉生命随时可能终止。那个女人的眼泪落在她手上、脸上,闵千寿的眼眶也渐渐模糊起来。
他声音沙哑,气若游丝。
试一试。
一滴眼泪从他眼角流出,冰的、凉的,毫无温度,他的嘴角却扬起来。
我想……再试一试。
——
——未完待续——
叭叭:
每周三,七更新昂
我没有存稿,全部现码的……
我码字真的很慢,就算有手稿也很慢(´×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