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闵千寿就站在檐下。
他穿着剪裁得当的小西装,笔挺的西装裤。院子里有其他人在“咿咿呀呀”吊嗓子,他静静地看着,像是站成了一幅静止的仙人画。
堂下有个少年在压腿,瞧见闵千寿,扯着嗓子开始报信,脸上一副忠实模样:
师弟师姐,人来了!
一声令下,埋伏在房梁上的苏烟流探出了头。
呸,还是个有钱的小子。
苏烟流做好了一切准备事宜,手心里绕了好几圈绳子。
就在此时,师父跨进门来。
看到有人走来,闵千寿往旁边移了一步。从屋檐到堂前的两点之间,他刚好逃离到了安全范围。
报信的那个少年仰头冲屋顶上的人影大喊:
师弟师……师……师姐!
错把少年的惊愕当成了夸耀,苏烟流手上的绳子绑着屋顶处的太阳能热水袋开关,她邪魅狂狷地一笑,手上使了老大的劲:
苏烟流师姐在呢!
一瞬间,檐下水流如柱。
目睹屋下瀑布汹涌奔腾,堂前的少年们双手掩面,只剩威严的师父在水花四溅中呆若木鸡。
“嘀嗒嘀嗒”,师父被浇成个落汤鸡。
苏烟流悄悄露出半张脸。
她很瘦,眼睛非常明亮,绾了古式发髻,还穿着长布裙。
师父在一旁气急败坏:
师父苏烟流!给我滚下来!
苏烟流忐忑,看着浑身湿漉漉的师父止不住偷笑。再看其他师弟,也是一样。感觉作为大师姐的威仪仍在,她还有些沾沾自喜,直到视线碰到了他。
闵千寿被院里茂盛的花枝遮挡,从她这边看过去,这个清冷的少年身畔仿佛开出了花。
意识到那“瀑布”原本是因为谁而倾泻堂前,他看向苏烟流的眼神又黯淡了几分。
苏烟流看着看着,嘴角渐渐向下。她也笑不出来了。
那少年的眼睛望向她的时候,带着最冷寂的风。
——
那晚,苏烟流被罚没饭吃。
报信的少年拿了吃的偷偷去看她,苏烟流一边狼吞虎咽,一边愤恨不已。
苏烟流那小子叫什么?
师弟好像叫……闵……牵手。
苏烟流名不错,让他给我等着!
师弟他惹着师姐了?
苏烟流用筷子戳碗:
苏烟流他骂我!
少年惊讶:
师弟怎么骂的?
苏烟流他拿眼神骂我!
师弟……师姐,你……眼神真好。
苏烟流滚!
吃饱喝足,苏烟流想去给师父赔个不是。她和师弟们都住在一楼,只有师父一人住在二楼。她偷偷摸摸上了楼,走到屋子门口却不敢进去了。
师父在里头喊:
师父躲我门口干嘛?进来!
苏烟流讪讪的进去,看到闵千寿也在。师父给她沏了一杯茶:
师父尝尝。
苏烟流从善如流地端起茶润口,“嘿嘿”一笑:
苏烟流这味道……挺贵的。老头你又下山买名茶了吧?
师父叫师父!
苏烟流老头儿……
这边她和师父闲聊,那边闵千寿在接电话。
是家里人打过来的吧?苏烟流在心里腹诽,肯定是家人心疼这位大少爷,外头样样不比家里精致。苏烟流灌了一口茶,心里冷哼:
苏烟流(娇生惯养就别来扇子崖啊!)
可她分明听到一旁的闵千寿在说——
闵千寿我不回去。
闵千寿是,别管我。
寥寥几句,闵千寿口气不变,苏烟流抬头看了他一眼。
——
挂了电话后,师父挥手让闵千寿过来。屋内点了香,依稀带了点佛手柑的味道。闵千寿和苏烟流坐在那张牡丹花海的沙发上,听师父讲话。
师父四十几岁,人长的清瘦,又儒雅,只是他整日穿着长衫,握着把扇子,平日里除了唱戏就是喝茶。
这让苏烟流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晚年……
师父握着把折扇,扇面开合间,壮阔山水便映入眼帘。
师父扇子崖教曲教戏,也教忠义,进了我这门,你们两个不管怎么看不顺眼,都不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闹别扭。
师父唱了十年戏,自有一颗玲珑心,眼前这两人的脾气秉性,他是看得出来的。
苏烟流老头儿,每次来新人你都和我这么说
师父你哪次做到了?我这扇子崖本来挺清净的,自从你入门后,就整日鸡飞狗跳。
苏烟流……
师父苏烟流,听到了吗?
苏烟流活像个“女霸王”:
苏烟流知道了知道了,扇子崖的花花草草都是我要护一辈子的,更别说这么好看的一个师弟了
苏烟流我定护一辈子!
闵千寿则没说话。
很久以后,在苏烟流离开扇子崖,闵千寿去请她的时候,一字一顿地把她的话重复了一遍。
可是呢?苏烟流故作冷漠。
也是她说……
年少的话,就别算数了。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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