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胎死腹中

十余位或慈悲或与陶氏交好的宫嫔站在殿门外，一个个双手合十闭眸祈福，顺贵仪手握檀木珠站在最前面，嘴里念叨着：

年淑慎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念珠与末茶咬耳。

佛念珠竟然来了这么多人，听说当年舒氏难产只去了三四位妃嫔。

末茶奴婢认为，一，舒氏是半夜难产，大家都就寝了，何况皇上去了；二，娴婕妤人缘好；三，这里有被顺贵仪引来的。

佛念珠平时净爱玩笑，关键时刻倒也会分析，不愧是末茶。

末茶羞赧。

末茶哪里哪里。

佛念珠余姐姐在那边，去问问她怎么回事。余姐姐安，陶姐姐怎会突然就早产了？

贞昭训缓缓启眸，眼眶还红得厉害，方才许哭过，声音都带着沙哑。

余晓妆雎鸠跟皇后请了口谕，然后去了一趟柔贵嫔的潭秋殿，突然在殿内摔倒，就……唉。

她怎么突然去找柔贵嫔？皇后竟然会同意。念珠颦眉不语，致意过后站在贞昭训身旁，阖眸，双手合十。

须臾，两个稳婆慌慌张张跑出来，道几声“生了生了，是个男孩”，就又跑了进去。众人松了口气，却又紧张起来——

怎么没有孩子的哭声？

皇帝与皇后面无表情地迟迟赶来，后面坠着同样面无表情的柔贵嫔。景和殿的理事嬷嬷抱着没有生气的早产婴儿出来，颤颤巍巍跪在地上。

阿显娘娘生了，皇子，是个……死胎。

皇后闭上眼睛，无声长叹。皇帝接过孩子，轻轻抱在怀里，没有说话。殿里一阵乱动，衣衫不整的娴婕妤光着脚跑出来，头发凌乱，神经兮兮地环顾四周。

陶雎鸠孩子，我的孩子呢……还给我……

阿显您怎么出来了？小心身子！

陶雎鸠我不管，我要我的孩子，娘不能没你……

娴婕妤跑到皇帝身前，从他怀里一把抢过襁褓，拨开衾褥温柔地抚摸他的脸颊。

陶雎鸠呜呜呜，为什么，为什么……娘会给你报仇的，娘会给你报仇的……

贞昭训于心不忍，上前用双手捧起她的脸，直视她的眼睛。

余晓妆死去的人是哭不回来的，告诉帝后，在潭秋殿里发生了什么？是无故摔倒，还是有故？

陶雎鸠是舒镜重，她把我推倒了，她要杀我的孩子，我去的时候殿里没有下人……就是她！！

娴婕妤跌跌撞撞走到帝后身前，扑通一声跪下。

陶雎鸠皇上，皇后，求求你们了，为我那惨死的孩儿讨个公道吧，为我那惨死的孩儿讨个公道吧，为我那惨死的孩儿讨个公道吧……

皇后蹙眉，刚欲开口，就见皇帝抱起可怜可悲的女人，不顾娴婕妤的拳打脚踢走进殿内。

柔贵嫔站在皇后后面，冷笑一声，轻嗤。

舒镜重疯子。

“啪！”

皇后转身就给了柔贵嫔一响亮的耳光，冷眼看着后者因一个月的不见天日与营养不良被扇倒在地，拂袖入殿。柔贵嫔索性破罐子破摔，趴在地上狂笑。

舒镜重我说你害我的孩子，你说我害你的孩子，我们两两扯平！你的孩子死了好啊，死了才好，起码不用遭受病痛的折磨，哈哈哈哈哈哈……

年淑慎皇后温善贤德，二皇子在凤仪宫的一个月，皇后日日不离二皇子的身边，但凡下人对皇子有半点疏忽，皇后就会一改先前的宽容严惩他们。

年淑慎无论娴婕妤的孩子是不是你害的，你的孩子也正在最优渥温暖的地方生活着……除了见不到生母。

顺贵仪握着佛珠的手垂下，不再看大笑流泪的柔贵嫔，由陪嫁侍女虚扶着走向轿辇。她明天将不再是柔贵嫔。

年淑慎都散了吧，娴婕妤需要静养。神这次，不怜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