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3）

【一】等待（3）

“啊啊，好的好的我四点之前一定发给您，嗯嗯OKOK，啊拜拜有问题再联系啊。”社死归社死，决一死战归决一死战，赚钱还是要赚钱，蒲熠星休息了半天后又重新投入到工作中。“诶小黄，文韬今天怎么没来上班啊？”蒲熠星揉了揉脖子，终于能在领导的夺命文件中抬起头来。“嗯？你不知道吗？文韬上个星期就辞职了。”小黄抿了口咖啡，“蒲爷您快点吧，不然今天得加班了。”“啊啊啊啊好的。”

蒲熠星是这座繁忙的城市里数以百万的社畜中无比平凡的一员，每天有处理不完的文件，低头的时间比望向远处的时间更长，他已经忘了做一个放松的自己是什么感觉了。我还是想做一个追逐梦想的人，他说。

文韬坐上了回家的飞机，他感觉他的身体状况好像流水，握在手中却流失于指缝。不知道还能不能走到自己家的小山坡，他略带苦涩的想。不知道现在他在干什么，写文件还是见客户？半天没见他，好像更想他了。“不要想不要想！”文韬摇了摇头，想把一切都甩到脑后。

与此同时，好不容易准时下班的蒲熠星正仰头看天空，看见飞机正呼啸着飞过云层。心里没由头得空了一下，随即又像装满了云，满当当的又轻飘飘的，蒲熠星用手轻轻地捏了捏口袋里文韬留给他的便条，好像这样能让自己安心一点。他从兜里翻出手机，肌肉记忆打开了微信，看见那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工作群上红晃晃的泡泡，又不免有些心烦起来，他又点开通讯录，给“A-taotao”发了几条短信：

火羽白：蟹蟹你送我回家

火羽白：【猫猫鞠躬.jpg】

火羽白：韬韬，我想和你走在街上，看看太阳

蒲熠星熠这辈子最快的速度打完了最后一条短信，生怕自己等会怂了就撤回消息似的把手机关了机。他把手机按在胸口，心脏扑通扑通跳着，好像马上就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周遭的汽笛声变得微弱起来，有些听不见了。

文韬看见信息时已经是半夜了，他坐在机场的椅子上先是看着那个猫猫鞠躬的表情包愣了愣，随即又“噗嗤”一声笑出来，后来又看到了那条一起看太阳的邀请，“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这么藏头露尾了？”他笑笑说，视野又不知何时模糊了起来。

距离文韬超过一千公里的蒲熠星，正瞪着自己的手机。突然手机屏幕一亮，差点没把自己的眼闪瞎。“哦吼吼吼吼吼吼！”蒲熠星从床上一跃而起，即兴来了段破瓶。

A-taotao：好啊，等我回来

火羽白：嗷嗷嗷嗷嗷早点休息

蒲熠星一个飞扑上床，滚进了被窝里，嘴角带着微笑。five minutes later，蒲熠星还在被子里打滚，“不行不行，快点睡觉，明天还要上班呢！”

一千多公里外的文韬怔怔地看着机场外一片素白，“下雪了。”他拿出手机，记录着相隔几年再次在故土上看到的雪景。

“你会在两年后一个下雪的日子离开。”十几个小时前，郎东哲对他说。

王春彧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决定下床去找点水喝。他光着脚踩在地毯上，悄悄走到小客厅。“啊，郎东哲？”郎东哲在一片澄澈空灵的月光中坐着，把王春彧吓了一跳。“怎么还没睡？两点了。”“你不也没睡吗。”王春彧走到茶几前，给自己倒了杯水。

“别喝那个，冷。”郎东哲拿走了他手里的杯子，“你怎么又没穿鞋？再感冒我可不照顾你了。”郎东哲把王春彧横抱起来放在他坐的椅子上，“我煮点牛奶给你喝，喝完睡觉好吗？”“好。”王春彧看着他，总觉得他有点不大对劲。他看向窗外，月亮弯弯的嵌在深蓝的天幕一角，散发着柔和宁静的光。王春彧不由觉得这月光与平时不一样，照在雪地上冷冰冰的，看得有些心烦。

“阿彧？阿彧？！”“啊？”王春彧看着那月亮出了神。“你怎么了？”郎东哲的声音也有些凉凉的。“好冷……”王春彧指着窗外的月亮。郎东哲将牛奶递到他手中，轻轻环抱住他：“没事的，快喝吧。”王春彧一小口一小口地喝完了牛奶，神奇地觉得有点困了。“郎东哲，你是不是在牛奶里放了蒙汗药啊……”王春彧合上眼睛，小声说。

郎东哲把王春彧抱回床上，又坐回窗前的椅子上，继续与那不同寻常的月亮对视。

“你将受到他的审判。”在天将破晓时，在月光下静坐一夜的郎东哲站起身来，看着那即将消失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