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003

朱家宴会开到很晚，是午夜钟声咚咚作响，沉沦于金钱之上的快乐人群才意犹未尽停下来。此刻奢靡的大厅里酒气更浓，混合着呛人的烟草味。余缘离不适地皱了皱眉头，一饮而尽杯里的酒，与朱志鑫简单作别，提着裙子走出宴会厅。

她倒没有多醉，毕竟几个小时下来一共才喝了三杯左右，根本谈不上醉意。只是这寒风凛冽，上周刚过完春节，但天气却没有转暖，反而更寒冷。裹紧了身上的袄，快步走回庄园。无论是父母还是丫鬟，都睡着了。女孩也没多言，她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更不是连睡觉还要人服侍的任性刁蛮。

一觉睡到日照三竿，她的生物钟远没有那么准时。剥开眼前凌乱的发丝，撑着手臂坐起来，丝绸制成的睡衣不免滑落，倾斜便露出精致的锁骨。突然发觉鼻子有些不通，擤了下，眼前整理梳妆台的女孩便停下动作，语气不免担忧。

江稚七“小姐你没事吧？”

余缘离“没事，就是昨晚太冷了。”

有点鼻音，但是并不严重。脑门不热头不痛，真的没什么好担心的。盯着江稚七的背影叹口气。这小姑娘，打自余家大洗牌后就一直跟着自己，五六年了也没什么抱怨，勤勤恳恳地工作。洗漱完毕后，见门口有轿子停留，才蓦然想起今天的正事。

她这一天天的，不务正业没捞个稳定，倒是事儿一大堆。说好听点是拉拢人脉扩大交友范围，难听点就是做着意义微不足道的社交，给自己来点桃花，让民间再传点八卦。也挺无聊的。女孩冷哼一声，轻轻拿勺子搅拌面前深色的热茶。

还冒着热腾腾的气，向上窜。

余缘离“张家公子？”

江稚七“嗯，那个放荡不羁的情种。”

余缘离轻笑，弯弯的柳眉略带戏谑向上挑起，抿了抿唇瓣，虽然眸底带着笑，却令人感到没来头的寒冷与讽刺。提起小包迈步走出房门，门槛处还不忘回头调侃句江稚七。外界虽然对这张家公子谣言传的满天飞，但是没一条是正面的。

余缘离“万一真有监听器，你就可以打包逃亡了。”

说的也没错，他的父亲的上海出了名的军官，枪法是数一数二的精湛。随便拍个暗人来刺杀，不就是简简单单一句话的事情。

张家的地盘距离余家还有些距离，马蹄声哐当传入耳膜，与石板路的碰撞声混杂着马儿的嘶鸣与世人的议论纷纷。余缘离不耐烦地闭上眼睛，轻轻靠向一旁的横栏。大抵是胡思乱想，她竟然开始想念父亲给自己找的保镖余宇涵了。

虽然说走到哪里都有闲言碎语，但至少此刻不用硌着冰冷的榄，可以舒舒服服靠在一个温暖的肩膀上。第一次怪罪自己的小脾气，前段时间搪塞着让他回家过年，一口气批了一个月的假，结果现在倒是想念。淡然瞥了眼轿子里的口袋，如果是往日里面总会有几颗奶糖，或是进口的巧克力，满满的鼓囊囊塞在里面。

张家公子的卧室，宽敞而又明亮，比起朱家的大厅，多了些许古色古香。水墨画一幅幅整齐贴在墙上，小巧精致的茶杯里沏着上等的好茶，浓厚的纸张味扑面而来。怎么看都是个温润的书生卧室，而不是外界传的手上沾染着血的浪荡公子。

张极“来了？”

不是普通少年的爽朗，而是半夹着成年人的低沉沙哑。轻轻摩挲着沙发皮，转过身扬起一抹微笑。五官确实端正俊美，笑起来没有外界传的令人瑟瑟发抖，倒也温柔清淡，只是微微的玩味。

余缘离“见到真人了，不知传言是不是与贵公子符合呢？”

她也是真的敢说。毕竟大小姐，不把人放在眼里也是很正常的，就算是声势显赫的张极，她也没有过多在意。

张极挑挑眉，似乎是对余缘离的说法很感兴趣，本想张口说些什么，但却硬生生被憋回肚子里，只是眸底的神色晦涩不明，手捏紧了沙发皮，嘴角弧度明显小了许多。

忍不住啊，是个暴脾气呢。

张极“余小姐何必刻意点明，你我不都是舆论中心点么？”

张极也没让着她。同样是身在贵族家庭，泡在蜜罐子里呵护长大的孩子怎么可能低头，还是对于一个仅说了两句话的陌生人，更没必要客气。

她当然也知道她老远跑到张极这里不是来寒暄的，信上写着要来谈论事情。勾了勾唇走到茶几面前，上面摆着白纸黑字的合同，密密麻麻让余缘离不禁犯晕。她最讨厌看全文字的书本或是报告了，无聊枯燥，简直要她的命。

魅惑人心的桃花眸眨巴一瞬，抬起纤细的手起腕，把合同扔在张极面前的沙发上，谁知男孩轻轻俯身，一把接住合同，纸张哗啦哗啦的翻阅声格外清脆。男孩深深地望了眼余缘离，眸底的情绪让人捉摸不透。

奇怪的，他今天并不恼火，只是觉得面前的女人脾气古怪，还挺有个性。迈着步子坐在柔软的沙发上，自然娴熟地翘起二郎腿，挑挑眉把合同重新递给余缘离，咬了咬唇瓣，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口。或许是泡的太浓，滋生出些许苦味，余缘离结果张极递来的合同时，男孩的手指猛的轻颤。

她清晰地看到，他的手指上带着枚戒指。

张极“合开舞厅，余小姐怎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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