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攀比

“公子？”乌童好整以暇地挑眉，“小师弟何时收了这么一个……不大聪明的跟班？”

旭阳峰的大师兄穿着洁白无瑕的道袍，也压不住一身邪气。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昊辰，等他的回答。

司命吵吵嚷嚷抢先道：“怎么跟我们公子说话的呢？啊？”

乌童施舍一道目光给他，佯装轻叹：“我只是好奇罢了，你家公子究竟是何身份？”

司命抬起下巴，很骄傲地说：“当然是世间无人可及的天之骄子。”

乌童立刻笑出声：“那么，六年前的天之骄子因何困顿潦倒，沦落尘埃？眼盲耳瞎、可怜兮兮的乞儿又是如何逆风翻盘？是你带他回去的吗？”

眼盲耳瞎、可怜兮兮、乞儿……这些词汇，有哪一句与站在这儿光风霁月的少侠相关？

“帝……”在一众不可置信又饱含怜惜的目光中，司命泪眼汪汪，求证般望向他，他高高在上的帝君，究竟在人间经历了什么？

帝君睨他一眼：“皮肉之苦罢了，哭什么哭。”

司命抽了抽鼻子，努力憋回眼泪。

昊辰转过头，视线与乌童交汇，灿若星辰的瞳眸未因遭受苦难而褪色，依然坚定明亮，不为物转，不为情移。

在这样的注视下，他尚未开口，乌童已自惭形秽地想逃避，只是天生的倔强迫使他强作镇定地抬起头，定定看着他。

“你不就想知道，当年一面，后来的我去了哪里吗，我告诉你。”昊辰也不退让，“你也经历过的，在山野里，借山洞避风遮雨，与兽禽争食饱腹，狼狈得不成人样。”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翻出了乌童的心魇，那些他不敢面对又放不下的过往，一幕幕浮现，令他难堪至起怒。

昊辰又道：“深林晦暗，透过缝隙才能窥见一缕天光，心志在每一瞬都经受锤炼，那样难捱的日子，等不到救赎，便只能沉沦，无可厚非。”

乌童胸膛起伏不断，怔住身子梳理他的话中之意，只是尚未理顺，耳边昊辰的声音再度响起：“你其实不必非要与我比较什么，我们本来就不同，你生于黑暗，黑暗与你如影随形，寻不到摆脱之法，所以畏惧；我生于光明，我深知自己所经历的黑暗都是短暂，我终将回归光明，所以不曾畏惧。我们心境不同，眼界不同，何来对比？”

“乌童，我不管你是为什么而拜师旭阳峰，只要你心向光明，与师父、与我都算殊途同归，我们自当宽宥庇护于你。可若你仍旧无法释怀，走错了路，我也一定会替师父清理门户，绝不容情。”

乌童被他的威慑镇住。

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人，既仁慈悲悯，又冷酷残忍。

该说的都说了，昊辰也不欲在此多留：“昊辰先告辞了，诸位尽兴。”

语罢转身，司命扫一眼禹司凤和褚璇玑，亦步亦趋跟上。

这时乌童才回过神，气急败坏地冲着他们背影喊道：“什么叫你宽宥庇护于我，什么叫你替师父清理门户，你谁啊？”

回应他的是褚玲珑的冷哼：“蠢货。”

乌童跳脚：“你多聪明？”

褚玲珑道：“比你聪明就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