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千玄境·中

两个幻境同时开启，两人同时入境，魔已非魔，成了三界之主；神仍是神，是万仙敬仰的柏麟帝君。

一面，是歌舞升平，喧嚣热闹。

一面，是克制自持，宁静无波。

这是他们内心的憧憬，无知者趋之若鹜，心明者负重前行。

天下不会永远宁静的，风波总会来的，尤其他们处在试炼之中，本就不是来享福的。

万物有灵，有善便有恶，有恶便有果。

疫症，素来是凡人要承担的恶果之一。

于凡人而言，自是无比煎熬的一段时光，可对神魔来说，那不过是天道对凡人的考验，时不时发生，稀松平常。

至少，高坐帝座的修罗王不甚在意，漠然下了令：生死由命。

修罗得势，神仙在他们眼中，尚且不过足下泥尘，更何况不堪一击的凡人。

白帝转头去看罗喉计都，在一众满脸理所应当的修罗中，独自陷入沉思。

白帝复抬起头，继续观望幻境中的变动。

幻境中，修罗瞧不上的蝼蚁，却引得九重天的神君不顾规矩入了凡尘。

“帝君、帝君啊……”司命未拦得柏麟帝君尊驾，长长叹了一口气，又紧忙追随他的脚步，隐藏仙气下界。

哀嚎不绝，盲目疮痍，人间已成了炼狱。

神明悲悯，不忍地垂下眼帘，片刻，他强迫自己睁开眼，淡漠的眸子波澜未动，一寸一寸，缓慢地掠过那些凡人，凡人脸上是麻木的表情，哪怕怀中抱着惨死的幼儿，也难再露出丝缕悲痛。

柏麟低沉着声吩咐：“司命，将这些人的命簿送到中天神殿来。”

“帝君，您要插手凡间之事？不行，您会受到反噬的！”

“我自有分寸。”柏麟淡漠道，他一向不将自己的因果放在心上，司命不肯依，被他瞪了一眼：“快去。”

“小仙遵旨。”司命委屈巴巴地应下，依命折回司命阁翻查，一城之人可达数万，垒起来如山般高，他搬去了中天神殿。

柏麟帝君已从人间返回，他端坐主座，垂首静默，心情不虞。宽袖中探出雪白的小脑袋，蹭了蹭他掌心的软肉，身躯缠绕在他手腕上，想要逗他开心。

“不许胡闹。”帝君难得温下声，虽是斥责，却是不掩怜爱。

白光闪过，白蛇化作一名男童，模样尚小，却依稀能辨认，是那大胆怒斥天帝……前天帝的腾蛇，现在还被关在天牢里。

青龙也极为惊讶，他一直以为是腾蛇胡言乱语，没想到腾蛇竟真的与帝君有如此深厚的缘分，帝君如今身处幻境，记忆全无，却仍将腾蛇养在身边，可见他心中也未曾放下，那为何他们从不知道腾蛇的存在？腾蛇明明是靠自己努力修炼得以位列仙班，他来之后，帝君也不曾亲近他，不曾表现出对他的在意，以致仙界上下都以为他脑子不大灵光，少与他来往。

千玄境里，司命入殿，对嗷着嗓音撒娇的腾蛇视若无睹，径直向柏麟呈上命簿。

一人一册，世世生死皆入簿。

柏麟一本一本看过去，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偶尔蘸点朱砂，在一旁的宣纸上标注。

神殿内一片静谧，落针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