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漠（3）

宋二蛋子从小破房里走出来，那里是他的家。

   他回想着刚才的场景，儿子唾骂他，甚至想要去参他一本，妻子拼命拦住了他。

   “小狗子！你爸还不是因为咱！当初你嚷嚷着要来当兵的，现在家里穷，吃馊饭没衣服穿，你爸这样不是更好嘛！”宋二蛋子媳妇死拽着宋斤道。

   宋斤不理会娘，一个劲指着宋二蛋子骂。

   “老王八蛋，你对得起谁？！我都为你害臊！”

   宋二蛋子想着，是啊，我对得起谁？出来混这么多年，钱没挣多少，爹我对不起，老头子是朝廷里的士卒，叛党发动政变杀了他们一府的人，自己啥也不是，还要投靠胡人；耿恭我对不起，在他部下虽然是一个盛饭的，但是他不嫌弃，军饷给的和正规军一样；我只对得起这一家子了，先这样过吧，总比一家子饿死在这里强……

   宋二蛋子绕到令虎军帐，全军人都在里面等着他，潘屠在中间坐着。两边的火盏着，亮的很，但让他很不舒服。

  “就等你了，快点吧。”

  “都在这了，直接按军里称呼了，副将军，点名吧。”

宋二蛋子开始点名，点着点着发现多了一个人，霎那间大家拔出刀来，敌视着多出的人。

一个个子不高的人站在那里，第一个看到的人已经开始笑。

“斤斤，快回去吧，这地方你可不应该来。”大家刀剑归鞘，眯缝着眼笑着看着宋斤。

宋二蛋子明显愣住了，他识趣地向潘屠笑了笑，后者瞪了他一眼。

“斤儿，回去，快回去，”宋二蛋子硬拽着宋斤往外走，“明天你和你妈再跟着出城。”

“我和你一起。”宋斤低着头，不敢看宋二蛋子的眼睛。

儿子性格宋二蛋子明白，不可能决定来叛变，他怕死，还倔得像头牛，又总是走正道，所以来这里另有所图。

可即使自己明白又能如何呢，其他人当然不明白，大家又笑了，都默认宋斤已经知道事情了，潘屠也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潘屠开始讲事，在之前先是一顿洗脑。

宋二蛋子忐忑不安，宋斤满脸通红，但仍尽力盯着潘屠。

“好了，明晚丑时，带白头巾，马棚见！”

“等一等！”

大家循声望去，一个年轻人慢悠悠地站起来，大家又笑了。

潘屠冷笑道，“哟，张道爷，有事吗？”

“现在能退出吗？”

潘屠的剑一下梁了出来，全军帐的人也蹭蹭蹭亮出刀剑，死死盯着那位年轻人。

宋二蛋子看着宋斤愣着不动家伙，推了他一把。

“拔剑，大家干什么，你就跟着干什么，保命。”

宋斤颤抖着拔出剑，剑差点扎住一个周围的大汉。

“我不会上报。”张至从容地说。

“张道爷，不能说大家伙不信你，生死攸关的大事，到时候破了兄弟们的发财梦，还让大家丢了性命，那不就晚了。”潘屠冷眼凝视，四角的火光颤动着，映照着众人敌视的脸。

“那我干。”年轻人叹口气道。

潘屠笑了，“嘿！这才是真兄弟，”“诶诶，都是兄弟了家伙事就放下，放下吧，哈哈哈，哈哈……”

“但是道爷，您可得屈尊大驾在帐里呆一天了，出去也要让几个弟兄跟着。”

“好。”年轻人舒了口气，能活命就行。

“大家睡吧。”潘屠道，说着，灭掉了四角的灯火。

军帐瞬间漆黑一片，一阵兵器扔地上的声音后就寂静无比，不一会儿响起了沉重的鼾声。

宋斤睡不着，在汗臭味中他还要忍着鼾声，宋二蛋子把被子铺在他身上，被他一把推开，无奈，宋二蛋子只好扭过身找张至说话。

“道爷？”

“嗯，老宋，怎的？”

“您算一卦，明天的事，怎么样？”

“我的不灵，他们不都这么说么，我一疯道士。”接着有一小阵冷笑声。

“怎的不灵，道爷，给个面子。”

片刻，张至道

“明夜西城事，已有百人知。功败身随逝，早日退不迟。”

“啥意思啊道爷，我不懂。”宋二蛋子急了，干半辈子兵，没文化真的听不懂。

张至不再吭声，睡了过去，宋二蛋子翻来覆去，心里烦躁，扭头看看儿子，还没睡，在一边哆嗦。

他把被子铺在儿子身上，儿子还在颤抖，但没有推开，“没睡着吗？”他心里纳闷，但还是睡了。